二十来岁的城市

都市里生活着一对平凡的情侣。

他们与所有拼命在生活里挣扎着找寻出路的普通人一样,在这座星光熠熠的城市里活着,却没有倒影。

S与Y相爱,轰轰烈烈的悲壮情怀被平淡的日子打磨成一块光滑朴实的鹅卵石,是不起眼的,却被俩人温柔妥帖地珍藏着。

S工作很忙。但他脾气出奇地好,忙碌的工作和沉重的压力并没有使得他焦躁,仍旧如同少年时代那样温润如玉平和温顺。

Y也很忙,她是个不安分的人,至少年轻的她是不甘心停在波澜不惊的湖泊里。于是她像浮萍一样漂流不止,又像风筝一样随风飞扬,唯有S是安放她的水水域,和牵扯她的线。

最好的时光,是两个人终于卸下白天的疲倦,脱下灰仆仆的外套,褪去繁琐的妆容,终于在夜色明亮车马嘈杂里,并排躺着,自然而然地双手紧扣,感受彼此指尖传过的微弱而规律的脉搏,恍若触摸命运线条悦动的旋律。

彼时,他们在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唯有温热的呼吸真实而切近。这是最安心的时刻了。比起白天依赖没有温度的电子设备联系着,或是激情裹覆着彼此而亲吻抚摸得以证明占有的时候,不说话也不拥抱,牵着的手是爱情里最强韧的生命线。

假期,两个人会买一堆零食窝在软趴趴的沙发上看电影,Y喜欢的文艺片和S喜欢的动作片一部部接替轮换着,饿了就起身去厨房炒几个小菜;或是缱绻缠绵不停地消耗着年轻的精力,醒来又睡去洒满一室旖旎春光;有时也会去周围人少的地方游玩,开心地占有着不为人知的好景色。他们像朋友般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与琐碎生活,却也更像亲人惺惺相惜地陪伴着彼此。

S有很多朋友,他爱与人交谈,爱结交友人,五湖四海各行各路形形色色的朋友他都愿意亲近。他热爱生活,而工作时会很快乐,他乐于解决生活里遇到的所有烦扰,这让他深刻地感觉到存在的意义。

Y不爱说话,不喜与人建立新的关系,于是孤单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但她并不觉得孤独,相反,她的生活并不见得比S单调。

她写作,混迹于各种文学圈,高雅庸俗一一斩杀。她弹琴唱歌,经常跑去街头凑热闹也玩一把流浪歌手的沧桑游戏。她拍照,为别人记录下最美的时刻。她很快乐。而这万千快乐里,她最骄傲的是,S永远站在她这边陪伴着,半夜抽烟找灵感写作的台灯下,暴雨袭来匆忙收拾东西的街道,为别人幸福的时刻而留下眼泪的教堂,S从未缺席过,哪怕他再忙。

相爱是公平的。Y很努力地向前,是因为从前她总觉得自己落于S之后,自卑的内心似得感情天平倾斜而扭曲。她想,总有一天会追上S的。后来,漫漫长路,S却是陪着她一同向前,她未能大步向前跨越,两个人的差距,却在年月流转中渐渐隐没了。

S从来没有给过Y承诺,信誓旦旦的信件或是语言都没有。Y也曾害怕过,奋不顾身的爱之于年轻人而言,既是前进的动力,亦是迷失心智的毒药,她也会像所有年轻的女生一样,害怕付出的真心化为光阴里的泡沫飞散。她不信命,可她愿意信S,犹如第一次和他说话时便认定自己要爱他的坚定,亦如同她毅然决然来到他的城市重新开始一切时的坚定。

而这一天,风和日丽,行色匆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S在喧闹的街头对她说,不如我们结婚吧,语气平静,仿佛只是说着“我们去吃饭吧”这句话一样稀松平常,再自然不过。是祈使句,或是陈述句,而非选择疑问句。

她微笑着点头的时候想,这座城市从这一刻起,是因为他们而变得不再平凡了。

从第一次遇见他,第一次拥抱他,第一次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第一次回家,第一次争吵,第一次旅行时起,她便开始在平淡的日子里等他,留下来或是一起走,都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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