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大好的春日,八点多起床。想去西河逛古镇、想去六郎看花海、想去杨王菜市买豇豆和黄豆种子、想去几里外的油坊买油饼……
待我铺床叠被,漱洗完毕,五点多就起床锻炼的勤快人,已经拎着水果、蔬菜和筒子骨回家了。一进门就吩咐我,去你的小菜地弄点大蒜,再摘点香椿头,中午炒鸡蛋。又说这是才剔的筒子骨,中午给你炖一锅你最喜欢的筒子骨蚕豆汤。我这憋了一肚子的“想去”,就这样被这个兴兴头头的勤快人给截胡了。
天气实在是好。小菜地里金黄的白菜花儿,在阳光热烈的爱抚下,散发着粉粉的香味儿,招来蜜蜂“嗡嗡”亲吻。芫荽米粒大的小花儿刚露出小白脸,怯怯地紧紧簇拥在一起。萝卜花分明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明眸善睐,摇曳生辉。举手投足间,韵致万千。
栅栏边前几日还满树热热闹闹的桃花已谢落大半,像残了妆的女子,让人一瞥之下,顿生烟花易冷的黯然。垂丝海棠却依然粉白粉红地妖娆着,近看,朵朵花开,已近荼蘼。樱花吐红,大游行、藤彩虹和月月红都打着紧实的小花苞儿,攒着劲儿静待花开。这春日里盛大的花事,都在春阳下不动声色,次第花开地演绎着。
洗衣、拖地、晒被子……把去年余下的十几斤菜籽饼洒在地里。远远不够,明天必须去买了。总是羡慕对门人家的菜菜,无论萝卜青菜黄瓜茄子,无论种在框里盆里花钵子甚至空心砖里,一律长得肥嫩茂盛、果实累累。每每讨教,总是说“撒点饼”。实在如我,以为真的只是撒一点点。直到看她撒饼肥,才知一点点不是一小把,而是一瓢一瓢往地里撒。我这个伪农妇,搞到今天,连“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还没整明白,白瞎了七八年工夫。
忙完了家务事儿,勤快人的菜也烧好了。俩人坐沙发上各自刷抖音。他刷中美外交、台湾时局,我刷怡人景色、市井人生。烟雨江南梨花飞雪、王仪在泰国快乐养老、刘宁为爱坚守,三年来不分昼夜照顾因煤气中毒的“植物人”男友、“错换人生”28年的姚策离世……有赏心悦目有启发感动有同情慨叹……抖音里,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是现实版人生的高度浓缩。
下午接到堂妹自省城打来的电话,说她公公昨天去世了。我们预备立即启程赶往省城,送老伯父最后一程。她说不用了,老人家生前立下遗嘱,后事一切从简,不通知亲朋好友、不搞遗体告别仪式。活得通透的老人,令人敬佩!
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从年前住院昏迷至今,ICU普通病房来回倒,算来有三个来月了。妹婿的老父亲也一样,住院昏迷两个多月,靠鼻饲和药物维系生命,直至离世也未曾清醒一刻。我的老父亲虽然意识一直清醒,离世前却受尽了病痛的折磨。为人子女,看着至亲之人老病交加,衰老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枯竭,那种无力回天的锥心之痛,直教人心冷如灰,欲哭无泪。
嗨,这般悲情回顾,还是就此打住。花开花落终有时,祈愿老伯父乘天地春光,得登天堂!阿弥陀佛!
三毛在《写给自己》里写道: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人这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来,浑浑噩噩走。若果有来生,我也愿做这大千世界里一株落地生根的植物,树也好,草也好。清明简净,遵时守序。一季一季花开,一季一季花落。得失不惊、从容淡定,安然自在地努力绽放属于自己的那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