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2)-拮据的那些年

爸爸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当年爸妈结婚的时候,没有给他们分什么家产,只给了太爷爷留下的老院子,房子是旧的土平房,在我1岁的时候,爸妈自己建了一座单面砖的瓦房,另一面就是土坯的。这件事是妈妈一直怨恨的,因为爷爷奶奶食言了,结婚前答应给盖房子,结婚后就不管了。

听表姐说,妈妈结婚前,还自杀过,被救过来了。嫁给我爸,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嫌弃我爸家里穷,嫌弃我爸这家人说话口齿不清,即讲话大舌头。可她又没主见,不敢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我从记事起,家里一直很贫困,记得那时候,家里有好吃的,我都留给妈妈吃,爸爸也一直这样引导我,每次我让给妈妈吃,会得到爸爸的赞赏,妈妈那时候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我,我给她吃,她就心安理得接受了。所以我的意识形态里认为这样做是对的。

家里的好吃的,顶多是上一顿吃剩的细粮,大米饭或者馒头。爸爸虽然舍得将家里有的好东西留给妈妈,却舍不得向外花一分钱。邻村有集市,每隔5天一次,我记得每次妈妈去上集,回来爸爸一定拉着脸,他俩就在那冷暴力,家里氛围很不舒服,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无能为力,小点时候只会哭。后来听妈妈跟村里妇女聊天时候说起家里吵架的事来,就说我笨,每次他俩吵架,我不懂得劝架,只会哭。还听别的妇女说他家孩子懂得拉架。奥,这回我明白了,所以此后,他们再打架或者吵架,我不哭了,而是劝架。除此之外,每次妈妈回娘家,爸爸就守在屋里,看着,妈妈就不敢开箱子拿点钱再走。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让我觉得,女人花钱买衣服是在犯错误,甚至高中毕业时,那是2009年,表姐我俩逛街,她偶然看上一件衣服,花了150多元,我跟她回家的路上一路忐忑,害怕回去后姐夫跟她生气,没想到姐夫只是笑话她肚子上肉那么多,不适合那件衣服,没有一丝的不高兴。

上学后,最难熬的是每次开学,我的学费永远是最后交上的。也记不清楚被老师撵回家去要学费多少次,包括小学和初中。那时候,班级偶尔有扶贫项目,我多想去争取,可是那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因为也有其他同学家里有各种不幸的事,每次去争取,心里都很难过,我不怕别人笑话我,而是觉得那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小学六年,我只有一个花布兜子,作为书包,那是村里人给用缝纫机将两块布扎在一起做成的。初中了,我依然穿着妈妈做的花布鞋,我的脚型不好看,穿上花布鞋显得更加不协调,班级同学看见我的鞋,会吃惊然后忍不住大笑,我也不在乎。我知道自己在她们眼中,一定很土。但是我会用优异的学习成绩挽回我的面子。大家每周一都会借我的卷子或者作业抄,我都大方的借给他们,我的作业本和卷子,最终回到我的手里,是最破旧的那张。

记得初三照毕业相的时候,我的好朋友把她的一双鞋借给我穿,我那时候感觉好幸福,好喜欢那双黄色卡通的鞋子。还有一次初三模拟考试,要加体育成绩,体育测试的时候,我的鞋坏了,从小学开始,我就是老师口中的运动员体质,却跑了几乎倒数的名次,我的分数很低,那次文化课我考的非常好。语文老师把我喊去办公室给我看成绩排名,他说:“不算进体育成绩,你就是第一名。算上了,你就是第二了,不过没关系,老师心里就认为你是第一。”我倒是无所谓,可是语文老师当时很惋惜,我是他的课代表,他很器重我。那确实是我唯一一次有机会排全校第一的考试。

上了高中,学费更贵了。那时候依然经常拖欠,妈妈很久才把学费给我送来。有时候想想,家里也没穷到那个地步,家里是困难,但是并不是每次开学都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妈妈总想着我学习成绩好,就应该得到贫困助学金,只有拖欠学费,老师才会把机会给我。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容易,所以我心里承受的压力,是没人可以体会到的。每一次家里为我交钱,我心里的滋味很怪,像是在做一件错事,或者是在犯错,却不知道自己怎样改正。我那时候很痛恨上学,经常羡慕那些成绩差的同学初中没读完就选择辍学回家了。

高考成绩出来,其实一般,但是在我们镇上,几乎是最好的了,妈妈带着我,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我们去政府找人,跑很多地方,乞求那些官员们的施舍,跑了一个暑假,确实得到了一些款项,足够我交一年学费了。

到了大学,继续争取助学金。暑假得到的那些钱,家里并没有给我,只给我一半的钱带到学校。记得高中很多同学都跟我考到同一所大学,他们帮我找寝室安顿下来,最后我们四个人在其中一个同学寝室呆着,我很沉默,一位同学说:“她是不是想家了?”其实我忧心的是如何去向老师开口说我家里困难,交不上学费。开学后,发现争取助学金的同学更多。甚至身上穿着名牌,打扮很时髦的同学,都去争取。因为争取的人多,所以大家要在班会上讲自己家的情况,谁讲的惨,谁才有机会评上。那时候,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只是觉得,活着好辛苦,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刚上大学那阵子,我过的很迷茫。

助学金是得到了几次,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很大的帮助。此外,也得到了一点奖学金,渐渐的,我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依旧很节省,不去参加同学聚会,不去参加班级旅游,大多时间在学习,可是也学的不太好,也偶尔做了一些兼职,但是赚的钱的很少。

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依然很清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与无可奈何,是时间难以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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