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人阿甘》第六章
下雪的一天,大罡又带两个女人回来。
半夜,大罡撞开了黑镜子的房门,躺在老藤椅的阿甘吼道:滚!
大罡笑嘻嘻地说,你屋里太臭了。
阿甘扭过脸懒得理他,大罡偏上前继续逗弄阿甘。
阿甘反抗,却被他一把抱起,大罡一边往房门外走,一边剥去阿甘的秋衣秋裤。
走到小厢房间门口,里面还亮着灯。
阿甘已经被剥得精光,大罡将他丢进屋里,然后关紧了门。
里面马上传来女阿飞放肆的笑声。
大罡回到黑镜子房里,躺进老藤椅里睡。
半晌,床上的黑镜子开了口:崽子,你现在是不觉自己长老本事了!
大罡扭过脸去,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大罡爬起身就离开。根本没注意床上的干瘦老头,已经静静地走了,终年七十四岁。
一个无儿无女的老瞎子,其实他只是破院子的名义房东,解放后不久他已经被没收了这座四合院的大部分产权。
他应该一辈子没工作,除了政府的一点接济,偶尔能拿出点旧东西变卖,真不知道他靠什么活了这么久。
因为街坊们都知道,他一直过得还不错。有人记得三年困难时期,他好象也一直抽卷烟,喝瓶装酒,他是海风营著名的老标志之一。
既使在他死后很多年,海风营一带还会有人常常提起他。
白雪覆盖着整个海风营,葬礼在忙乱中平静下来。阿甘被人拉出来充当孝子的角色,两个女阿飞吃吃偷笑着,从一旁溜走了。
的确,阿甘基本上算是黑镜子收养长大的。
大罡就不同,但他童年时代的至少一半口粮,也是从黑镜子的碗里蹭,偷,抢夺而来的。所以大罡也得来,帮着抬棺材。
黑镜子早把自己的后事提前准备了,棺材和寿衣等等一直存放在过道的小棚里。
他的遗嘱也找人公证过,朝阳的那间小房子已经归在阿甘名下了。
还有一张存折,名字叫张文财,数额在当时有些惊人。
主要是都想不到,这老瞎子哪弄来的这么多钱啊。
遗嘱里要求将钱分给阿甘和另外几个老街坊,那几个都是年纪不少的残疾人。
一切来的都太突然,阿甘脸上毫无表情,踏雪迎风,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列。
有人看见阿甘好象哭了。
其实他从小就有迎风流泪的毛病。
海风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中村,没有村民,只有原始土著的小市民和外来户。
有人会奇怪,为什么市中心会保留这么一大片的棚户区,八百多户低矮破败的老式平房居然一直能够残喘存活。
海风营的历史悠久,这个称谓来自明清朝。
朝庭在我市还是一个小渔村的时候,曾经设立过一个军事机构。
海风营虽然早己废弃,但是这个称谓仍然存在,并且代表了我市最传统最土著的一种象征性古老遗物之一。
毕竟在中国,我们只是一座较小规模的沿海新兴城市,没有更古老的历史了。
解放初期,海风营还有一条河流过,叫西南河。其实已经是一条臭水沟了。
政府就把臭水沟给添了,又给铺设了自来水和下水管道,海防营大变样了。
尽管如此,住海风营的老居民里稍有些能耐和门路的家口,都陆续搬走了。
城市的新贵,公家人们都开始住令人羡慕的简易楼房啦。
有能耐和门路的土著市民搬走了,就把房子租给外来户。外来户的势力大起来了,其实从解放前就有这种苗头了。热闹异常的海风营早就开始了没落,渐渐沦为一个特大号的棚户区。
由于那些菜鱼市场产生的垃圾通常得不到及时处理,巷道深处里的肮脏日渐深厚。
居民成份也越来越复杂,底层的流民越来越多,最后还被成群的聋哑人占了半条街去,也成为了少量精神异常者和轻微智障者的栖身之所。
海风营能被保持至今的唯一理由,是因为那一排排破败的老房子里有一些己经生草的老砖头瓦片,被几个来自省城的老头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过,鉴定为明清遗物。
结果给定了个省级文物保护区。
从此,海风营如铁打般牢牢据守住我市的最中心繁华地带。
黑镜子走了,破旧的院子里除了阿甘,还有小哑巴和老聋子各住一间。那年连小哑巴也都混到中年大叔了,老聋子有六十岁了。
这两个残疾人常年在跳蚤市场谋生,一个修理自行车轮胎,一个钉鞋掌。黑镜子在世的时候,感觉一直靠他两个人照顾着生活起居。
另外两间是空房,年久失修。那两间的主人,据说很多年前就搬走了,一直委托黑镜子往外出租。跳蚤市场摆旧货摊的歪脖子和卖假古董的老刘头,一人租了一间当仓库使。
但是歪脖子和老刘头,几乎很少来过。也许只是存放了些卖不出去的东西在里面。
偶尔,大罡来到破院子会遇上小哑巴和老聋子。大罡还是能感觉两个老家伙对他的一点敌意。就象小时候,大罡和阿甘有时闹翻了,他一路追打阿甘进院子时,黑镜子冷冷喝骂他,小哑巴和老聋子会动手赶走他。
大罡走进黑镜子的小厢房,大咧咧躺进藤椅里,朝坐在床头发呆的阿甘说:行啊阿甘,老头的那伙人,看来都归你了。
胡闹的生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大罡还是经常带几个女阿飞过来。一到夜晚,破院子里一派乌烟瘴气。
天快亮了,大罡才叼着烟离去。
转过几个巷子,回到他自己的窝,一个又气派又干净的大四合院里。里面除了大罡住的一间北厢房,还住着另外四户人家。
大罡从来不把外头的女人带进来。
因为院子里住着很特别的一位,大罡认真惦记着很多年了,打算娶为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