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漫漫,爱情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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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春,春回大地,冰河解冻,久禁的双足可以肆意奔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挂了聂芹电话,阿杻自言自语,她在为聂芹不忿。聂芹在电话里说下周赴第三国与恋爱长跑了十七年的男友阿里相聚正式确定关系。言语间听得出聂芹守得云开月明喜出望外。作为聂芹难得的知己,这场旷日持久的恋爱,聂芹不累,看她恋爱的阿杻倒累。


2004年夏。

聂芹刚毕业应聘来到阿杻工作的公司且同一部门,阿杻那时正处于人生最低谷的一段岁月。聂芹的办公桌正好与阿杻相邻。阿杻打量了下她的新同事:中等个子,略显丰腴。长相可亲,皮肤白晳。后来接触中,聂芹言语不多,性格温顺。她俩都住公司附近,慢慢成了朋友。二年后聂芹离开另谋高就,却没搬家,阿杻还跟从前一样常去探访。有一天见平日节俭的聂芹一人住二室一厅不解,聂芹直言交了男友,是个老外,聂芹唤他阿里。虽然对阿杻坦言,聂芹还没做好全然公开男友身份的胆量,主要怕将来不了了之的结果让人笑话,索性破费让之前的室友搬走。

阿杻甫一听到这个消息,说不上意外,仍有点惊诧。心底祝福聂芹却也隐隐的担忧,这是聂芹初恋,只是这初恋开启的晚了点。


2013年冬。

光阴流转,昼夜蚀刻。弹指十年,阿杻这年冬离开了春城。离开后的第三春,回了次春城。住在聂芹家。这次相逢,聂芹已搬新家,一室一厅,厅隔成一个办公室兼书房,仿佛闻得见墨香,一屋子的书卷气。房间虽不大,一张两米宽的大床占去了几乎全部空间,一色的白床单白床被。巧在整面墙都是落地窗,饰以渐变色的窗帘,和墙角一张欧式小园桌上,绽放的百合,屋子里清朗温馨。

房间比以前小了,可明显感觉主人生活水准提升。也见证了聂芹这些年在春城的奋斗历程

聂芹无意间聊起了一朋友的苦处,阿杻听得出是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不解地问:“你这朋友为啥要从芳龄十八熬成昨日黄花?”阿杻记得聂芹补了一句男方四十,她朋友未及三十依然鲜艳。不过匆匆数年后,阿杻眼看着聂芹从一朵灼灼桃花开成了昨日黄花。她很想用这句话敲醒聂芹,却没法说。

2019年暮春。

离开春城的阿杻,安驻在千万里外的昔日都城,细算下来离上次回春城又过去三年。

偷得浮生半日闲,桃花丛中逐流年,见一地落英,花瓣漂零。不禁感叹“正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当此物哀时,接到聂芹电话,聂芹来报喜的,她怀孕了,无法不分享她这一人无法承受的喜悦。开始好奇腹中宝宝象她呢,象他呢?阿杻从没见过阿里,但首次回春城住聂芹家时,聂芹楼下同学何悦来串门,三人谈起了阿里。何悦见过一次,说实在风流倜傥。个高1米8,长着络缌胡子,绅士又儒雅。何悦是聂芹同乡兼同学,也是毕业后一起到春城的。聂芹比何悦个高,身材有优势,长相也较之秀气。阿杻一直以为何悦会晚于聂芹嫁出,事实打脸,何悦已是二孩妈妈,聂芹依旧待字闺中。

当何悦提到阿里时,眼里都是迷之崇拜,对聂芹满是羡慕和祝福。也许何悦的盲崇与羡慕坚定了聂芹这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恋爱。

聂芹与阿里,刚恋爱的两年,几分欢喜几分忧,几度分离几度合。的确象在谈恋爱。阿杻从春城搬去都城前,聂芹一跟阿里生气就来阿杻家,阿杻也曾问:“阿里生在穆斯林家,又是长子,弟姝几个,他愿背井离乡,与你在中国生活?他们习俗一夫多妻,你接受?”

“我不离开中国,谈过了,我和孩子住春城,他一半时间中国,一半时间回国。我能接受。”

“你何时拥护一夫多妻了?”

“他就我一人。”

“你去他家看过?”

“没有,他不会对我说谎。”

阿杻听出聂芹没有底气的回答,几年见不到一面,相聚也不过3、5天,还不如牛郎织女,起码一年一次,相聚七夕,他俩聚无定数。阿杻劝她不要一棵树上吊死。聂芹却说做不到骑驴找马。阿杻说既然找的是马,放了驴又何妨?她不理解聂芹为何爱阿里爱得卑微至尘埃里。恼火的想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如此愚钝。”


接到聂芹这个报喜,阿杻意识到恰逢春季聂芹的春天来了,想必尘埃落定。阿杻终于为聂芹舒了口气。阿杻正好半月后前往春城出差,当下二人约定。

就在阿杻到达春城提着带来的一箱红颜草莓叩聂芹门时,她才从床上爬起,开完门又上了床。面色苍白,两眼失神。阿杻打趣道:“你这是卧床养胎?”

“昨日去医院做了人流,医生说卧床休息的好。”

“为啥人流?”

“阿里说他暂时没空过来,不忍心我一人带孩受累。晚些要孩子,一起带,他才安心。”

阿杻语塞。

片刻后问“你一人去的医院?”

“嗯。”

”何悦不在楼下吗?”阿杻立即意识到问的多余,被阿里的渣气糊涂。

缓了缓说:“你不是一直想生个混血宝宝,向来主意都自己拿,这次怎么了?”

“我想要,后年就四十,再不生生不了了。他跟我说不要,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道。今躺在床上,感觉空落落的,幸好你来。”

聂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月子里,不能哭。阿杻赶紧转移话题,说弄个营养餐,犒劳她这一天的奔波。聂芹知道厨艺真不是阿杻长技,明白是为了宽她的心,便笑了。

阿杻先把餐桌上打蔫的白玫瑰换成了淡粉的香水百合。同时把阳台的窗子拉开点,换换空气。

当桌上热腾腾的营养餐摆好,聂芹下床,喝了专为她炖的乌鸡汤,竟觉得鲜甜无比。

“那是自然,汤里满满的爱。莫非你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吃饭?”

“床都没下。”

阿杻真替聂芹不值。

吃了饭,聂芹情绪好了起来。两人的话题绕不过爱情。

聂芹发问“阿杻,你离了这么久,一直单着,对爱情死了心?”

“不致于,我从来都是爱情至上,爱情不是寻的,刚刚好遇到。”

“至今单着,一直没遇到?”

“大概很早遇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义山的这句诗我喜欢。”

“你好浪漫。”聂芹满眼的羡慕。

“你的爱情才叫轰轰烈烈。你和阿里的爱呀,元裕之的《摸鱼儿·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是最好诠释。”

“我和他,哈哈哈,你太夸大”聂芹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出了泪,悲从中来。

“我看着就是,你自己不知。不管阿里在与不在,他都是你的唯一和全部。我在想他是不是你活着的意义?”

“你这问,我真没想过。我想一想。”

“阿里值得你爱的是什么?”

“认识他后就不愿再认识别人了,这些年,我爱打网球,一起打球的人,一见对方有那意思,我球也不打了,仿佛一双眼在看着。”

“你成穆斯林啦,阿里的神还替他监视你?你根本就是怕遇到比阿里更适合的人,干脆不遇。也许阿里是你心底爱的样子,你一点一点美化他,慢慢把他美化成了你心底神一样的存在。”

“爱也许会随着星转斗移而更替。”阿杻补了一句。

“会变吗?”聂芹不敢相信。

“年少时的爱情最纯粹,象璞玉未经雕琢。所以初恋深入骨髓,它的美好和它的殇,人只记得初恋的美好。当岁月无情地锤炼过后,多少人千帆看尽归来仍是少年?这大概也是我很久很久没再遇到爱情的缘故,不再年少。”

“你说到我心底了。一开始觉得他帅,反正恋爱不犯法,也没想要结果。”

“老外的身份是一层光环吧?”

“有点。这些年开始想要一个混血宝宝,仿佛是场恋爱的最好结局。”

“真是造化弄人,本来宝宝来了,你却没给宝宝出世的机会。感觉这不是恋爱,至少不是我想要的恋爱。我没特别想要孩子,但要相处云淡风轻。”

“我和他在一起十三年了,除开始谈的两年,他在中国,有恋爱的美好。他离开中国后,一起的日子,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我所有的不满层积在心底,相逢时多则三天,更多时过一晚,第二天他就离开,相逢的欢乐还没散,层积的不满还没出来,人已离开。留给我的好象是美好,深想才知飘渺”

“也不知我想的爱情能否遇到,感觉这是我想要的爱。”阿杻的话只有她自己听见。

“你来之前,我极度想他陪在身边,甚至想等他到了再起来。不知与谁睹气,也许是绝望。我决定再也不见他了。”

“你不见他了,还是不爱他了?”

“现在说不爱,是骗自己。”

“只有决定了不爱,才能落实到行为。如果下不了决心,他来见你,你还是高兴见的吧?”阿杻是真希望聂芹找一个真心相对的人结婚成家,过起烟火人间的日子。聂芹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她为了阿里,戒了猪肉,上烹饪课,学做蛋糕。早就准备好了跟阿里一起生一群孩子好好过日子。阿里比聂芹年长,怎会对自己所爱女人怀的孩子,残忍杀害。阿杻不解。

这场关于爱的话题越来越沉重,聂芹直言无法放弃,现在她更觉得如果跟阿里分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白白牺牲,她觉得不是愧于自己,而是愧于孩子。关于爱的话题就此终止。

阿杻是来出差的,她说明天陪聂芹一天,再把冰箱给她充满,然后去办差事。也许是这个特别时刻,特别需要有人相伴的时刻,最信任的那个人居然不在,更易触到内心最柔弱处。听阿杨杻的安排,聂芹眼圈又红了。阿杻想起自己月子里有一天也莫名流泪。一个新的生命孕育出来,很神奇也很不易。“生孩子这事,应该交给男人。”阿杻话一说完,聂芹大笑起来,笑的有些夸张,直到笑出了眼泪。她压抑太久,终于释放。

“知道吗?你离开我们原来的公司后,接替你工作的夏瓶,在我离开春城时,她也离开,去了魔都。前些日子跟她在网上聊了会,她想跟我一起做事。夏瓶个不高,比何悦还矮,象个童工。她买衣服都是童装。人特逗,有机会一起喝茶,你们认识下。”

“好呵”聂芹欢快答应,气氛这才热烈起来。不过快乐时光过去的也快。外面暮色几重。两人轮流洗了休息,这个季节,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描述精准到位。

充分的睡眠,加上紧张的情绪缓解,聂芹状态好了很多,一起吃早餐时,聂芹说要出去走走。阿杻劝她再晚两天下楼。吃完早餐,聂芹要自己收拾,阿杻拦住了,先别用凉水,最好等一月后。推来推去时,手机响了,聂芹开心叫起来,阿里来的电话。阿杻说先去丢垃圾,便下楼了。

等阿杻采购回来,已是2小时后。聂芹迎阿杻进来。相比昨日进屋情景,阿杻大呼,聂芹真是持家好手。床铺整齐,窗明几净,桌上的百合开得正盛。果然是真爱。阿杻笑着打趣。

“他说签证已出,后天就到了。”

“那太好了,我明天离开。把你交给他,再放心不过。”

“他哪有你好,既不做饭也不做清洁。”

“可他坐这里,你更开心呵。”

聂芹的脸红了,仍旧是少女娇羞的模样。“喜事将近,我要准备红包。”

“不急,他是个慢性子。”

“他后天来,我也不必来告辞了,反正好事也不远,见面的日子指日可待。”

“好嘞,省得你跑。”


阿杻刚到都城,才从转盘上取下行李,就接到聂芹电话,听上去无精打睬。原来阿里是来出差,顺道来看她,呆了一晚后就去办事,然后直接回国了。两人未来无期。虽然夏瓶跟阿杻约定明天来都城实地考察,阿杻见聂芹情绪低落,问她是否需要人陪。聂芹拒绝了,说跟他见了面,反而心里知道该放下了,只是心绪纷扰,一片茫然。阿杻听聂芹排解了一会,感觉聂芹确实稳定下来,便忙着夏瓶明天来谈的事。

第二天正午,夏瓶按时到达。阿杻在门口接到她时,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夏瓶,着一身白冲锋衣。背上背一个孩子背的小布包,包虽不大,装的满满当当,更象个初中生,唯一不同的是初中生的书包大些沉些。简单又朴实的接风宴就在门口的烤鸭店举行,一边用餐一边谈合作,合作之事,进展顺利出乎阿杻意料。过了一晚,夏瓶回了魔都,约好半月后一起在魔都跟客户会谈。

前往魔都的前一天,阿杻接到夏瓶电话,她表示抱歉,本来为了合作,搬去偏远的小区,没曾想一去偏远的小区就遇到了真爱,更离奇的是真爱是个老外。说到这点,阿杻称奇不已,她的真爱,跟聂芹的阿里一样都是穆斯林。更奇的一点,夏瓶不会说英语,而她的真爱不会说中文,名字就叫穆罕默德,阿杻戏称小默。真爱可遇不可求,既然找到真爱,当然真爱比项目重要,舍项目而取真爱,如同舍生取义。

“话说谈恋爱,恋爱得谈,你俩咋谈的呀?”

“哈哈哈,我俩啥也没谈,连比带画,我也画不了几个单词,他中文除了“Lihao”,没别的。”

“理解,恋爱不是谈出来的,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俩是月老促成的。”

“你就是月老,若不跟你合作,我不会搬家,不搬家咋遇到他。我们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哈哈哈,有趣。有人说时光如河,浮生是鱼,于急流险滩处相遇,是命里注定。没有我,你们也能相遇,不过早晚而已。”阿杻不敢贪功。

接着又问道:“你看中小默啥呢?”

“我想想,第一个男朋友高大英俊,分了。至此空窗十多年,有个人看上我,不比我老不比我少,还是个老外,生个混血宝宝。他挣钱养我。只要他不嫌弃哪有我拒绝的理。谈了2天,我感冒了,他一下班就过来照顾我,病好了。我和他就决定结婚了。”夏瓶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

“听起来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你。他养你和混血宝宝是重点?”

“一语中的。”

“够坦白,恋爱恋爱,无恋却爱,为你的勇敢送上祝福。”


2022年冬

阿杻不明白,到底是月老发昏了,还是爱情从硬菜变成了速食?原来生死相许如此简单。阿杻还没回过神来,这一年年末,席卷全球的XG来了,气势汹汹,死人无数。一时人人自危。所有走亲访友停了,所有商务活动也停了。停了不是几天几月,已是停摆第三个冬末,关键是不知何时结束。阿杻开始了她的业余创收,每天在平台上写东西。桌上手机忽然响起。自从XG后电话很少响,连广告都没了。接通后响起夏瓶神采飞扬的声音”阿杻,我大女儿一岁多了,二宝刚满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都不意外。三年追二,好事成双。这年头数你成就大。既佩服又祝福。“

事情往往就这么巧,平日里谁都不来电话,夏瓶电话刚挂,手机又响起来,开始阿杻以为夏瓶还有啥事漏了。结果是聂芹,聂芹期期艾艾的说,上次阿里走后,她一度很难过,冲动时甚至想去阿里家里找他,但阿里后来不回她微信,也不接电话,更过份的是有一次有个陌生人自称阿里弟弟接了电话,明确告诉他,不要骚扰他哥,他哥有老婆。

这次之后,她伤透了心,决定放下。XG三年,寂静的世界也让她内心平息下来,可最近阿里开始关心她了,她死的心又活过来,但失了之先的勇往直前。漫漫人生,真爱何处有?

阿杻心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转念理解沾上情字,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也没过了去。阿杻没回答聂芹的问题,只说,待XG过去,你和夏瓶一定要坐下来一起喝茶,好好跟她取经。

“取经?”聂芹云里雾里。

“同样是找老外,同样是穆斯林,语言上,你和你的阿里交流无阻;夏瓶和她的小默无法交流。三年时间,结婚生子,俩孩。你跟阿里十六年了,照这速度,娃娃一桌都坐不下了。你说要不要取经。”

聂芹本来情绪不高,但听到一桌娃娃,在电话一头笑疯了。

“好呵,听你的,取真经。”


2023年春

说来也巧,XG终于在三春过后消失,政府也宣告一切秩序恢复。阿杻如同XG前一样飞来飞去国内外出差。自从今春接到聂芹的电话后,她就知道聂芹恋爱马拉松又将继续,只是不知结束在何时,结束在何地?刚刚聂芹来电时正好在登机口欲飞魔都,此时接到聂芹欢喜雀跃的电话,她不是不愿朋友好。人生如戏,阿里一直在和聂芹演,不过阿里是在平静的生活转入无聊时,找聂芹演场闹剧。可聂芹是全副身心把生活当演戏。

魔都降落后,阿杻想趁工作开始前去看看夏瓶和她两娃,打电话给夏瓶,没人接听。

5分钟后夏瓶打过来:“阿杻,抱歉,刚刚正在送大女儿进教室,没接听。我回老家了,上次电话后没几天就回了,临时起意,一言难尽。”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也比以前低沉,完全没了以前的乐天和爽朗。

“我来魔都出差,想去看看你。没想到你竟回老家了。不过,一家人在一起,哪都一样。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以为结婚就是幸福的起点。”夏瓶顿了下,有点哽咽,“我现在倒羡慕你,想活的象你这样洒脱。”

“一儿一女,一个好字。岂是我羡慕得来的。洋老公随你回了兰州,上奉养父母,下抚育孩子,阖家团圆。还不幸福,咋叫幸福呢?”

阿杻想起了啥,补充道:“你大女儿三岁还不到吧,就上学了?”

“哈哈哈”夏瓶苦笑几声,接着说:“不管多苦的日子,经你这么一说,好象真的幸福。我女儿下月过3岁生日,今年9月上幼儿园。她有ADHD倾向,简单说就是多动症,我送她参加一个陪训班,纠正这方面,不然9月咋上学?”

阿杻彻底无语了,“你老公意见呢?”阿杻学了点心理方面的书,有孩子的人多少关注点孩子的教育,她感觉夏瓶跟洋老公之间关系可能出现问题。

“老公说我过虑,我爸妈说我管孩子太严,孩子太累。”

“他们说的对么?”

“我不知道。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我每天都陪她拼图,她现在能拼一百块了。既让她安静下来,又提高智力。照我妈说的做,凭她在外跑来跑去,什么也不学,多动症更严重,啥也不懂。”

阿杻觉得夏瓶有点严阵以待,才3岁孩子,本来就是玩的年纪,“你父母比你带孩子有经验,他们的话有道理。幼儿园都没上的孩子,当然是玩为主。你3岁时学了啥?”

“现时不同往日,竟争这么激烈,不上好幼儿园,就没有好的小学,也没有好的中学,没有好的中学,最后上不了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她这一生就玩完。”


“那么遥远的事,你现在就紧张。你爸妈你老公,全家一起投票,你不能行一票否决权。你睡眠好吗?

“阿杻,你真神。我严重失眠,整宿睡不着,头发白好多,我才三十五岁,已经老了,”

“跟你老公交流多吗?”

“说说女儿的事而已,他劝我少担心。他晚上工作,白天睡,我要保证他有充足睡眠。交流不多。家务事爸妈包了,我照顾2孩子还是顾不过来。我爸晚上出去散步我妈下午出去打牌。老公说爸不能不散步妈不能不打牌吗?我夹在中间为难呵。”

“你先休息好,精神好了,才能照顾孩子。感觉你们夫妻之间需要好好沟通。”

“不瞒你说,儿子出生后,我哪哪都力不从心。想工作,不知做啥;想持家,女儿又有病。我曾经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说老天给你比别人多时,一定拿走另一样,为了公平。我女儿长得太漂亮,所以老天让有多动症。一想到这些,我就崩溃,离婚常浮现在我脑海。也许我太圆满,老天想拿走点啥。”

”你真的需要给自己放个假,试试休息两天。这样吧,我现在在外出差,之前跟你提过的朋友也是你工作的前任,我约她五一去西边走一遭,到时约你出来解解闷,能抽空吗?”

“好呵。”夏瓶爽快答应,她真的想放松。


挂了夏瓶电话,阿杻就打给聂芹。”阿杻“聂芹一接到电话,满心欢喜。

“上次出行玩的高兴吗?”

“还没去,阿里拖来拖去,我的签证又过期了,他说在办中国签证了。”

“阿里五一能过来吗?如他不来,我约你西边逛逛去,上次跟你说的去取经。”

“好呵,他说现在中国签证不好办,五一过了,未必办好。”

“得呐,行程我来做。”


大家禁足在家三年,这五一各处必定人山人海,阿杻与聂芹提前一周到了兰州,先领略了令人叹为观止的莫高窟壁画,又去了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张掖,一睹时空留下的瑰宝-七彩丹霞。她俩都被自然本身以及鬼斧神工的人类祖先遗留的奇观震撼。生命不易,要好好活着,虽然造就不了神奇,但去凭吊和景仰神奇也是对自然与祖先的至敬。

五一前夜,聂芹和阿杻特意住在夏瓶家附近的酒店里等夏瓶前来,摆上瓜果软饮,阿杻穿了身素净连衣裙,她身材极好。聂芹说她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聂芹喜别具特色,最后挑了件浅青纱裙,外罩真丝彩色丝巾,阿杻打量一眼,笑说“确有异域风韵。”笑谈之间,夏瓶如约而至,手上提着当地特产。穿着半袖花衬衣,牛仔裤,剪了娃娃头,确实花白头发,几分苍凉。

“没带小朋友?”阿杻与聂芹不约而同问道,都好奇混血宝宝。

“下次见不急。”夏瓶回道。她先叫了起来“阿杻,你比以前更美了,一点没老。看我是不是老太婆?”

“你太夸张了,憔悴些,就是平日里瞎想的多。聂芹,夏瓶,你们俩相互认识,互学互长。”

三人落坐,不知从何说起。阿杻倒了三杯野菜汁,打破了沉默,问夏瓶,“你这半袖好花呵。”

“跟我女儿的亲子装。”

“就你这个子,在一起不更象姐妹吗?”

“哈哈哈,我倒希望,只是我已是小老太了,我妈头发还没我白的多。”

“说明你妈心态好,学学你妈。”

“听阿杻提过聂芹男友跟我老公本质上也是一家人,都是穆斯林,我们交流一下。”

“好呵,我也听阿杻提过你,此次专程来取经的。”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都不知日子咋过?上次还跟阿杻说过我一直在想离婚。”

“你是想离婚,还是怕离婚?”阿杻问。

三人都没说话,屋子里寂静,倒听见外面街上车水马龙如河流湍急。夏瓶想了会说,“目前我老公待我极好,我怕离婚,心里总担心有一天他提出来,我咋办呢?”

“你老公待你很好,跟你回到你家,你担心啥?”聂芹问出了阿杻想问的。

“因为我老了,又没工作,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外面漂亮姑娘多的是,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你是不想说年老色衰,色衰爱驰?”阿杻直接了当,笑弯了腰。没等夏瓶回答接着说,“谁不老呢,你老公没老吗?年轻时你也没几分色呀,你老公不是因你的外在而爱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外在而弃你。以他现在的财力,他能娶几个老婆?”

“我们现在日子过的勉勉强强,他也就只能养活我和2个孩子,娶不起第二房了。”夏瓶算了算回答。

“那不就结了,他娶你因你有中国这个强大的后盾,这里稳定的局势,百姓安居乐业。不跟你结婚,他哪有资格享受这么太平的环境。是他感谢你嫁他,不是你感恩他娶你。当然你当初乐天爽朗的心性肯定也吸引他。”

“看,夏瓶的眼睛都比刚进来时亮了。”聂芹激动一呼。

“听你这样说,我真感觉自己原来是个宝藏。我现在有信心了,担心一到家面对家里这事那事又焦虑不安。”

“所言不虚,现在你的信心是别人说给你听的,你需要来自你内心深处的自信。你女儿多动真不是问题,你妈说的没错,孩子被你管的太严。你把你和老公之间的问题转移到孩子身上。其实你需要老公对你如从前一样呵护关爱,跟你老公明说就好。你偏不,你的焦虑透过孩子放大,孩子因你焦虑而紧张,在你眼里呈现多动。只要她正常出去玩,她就是个正常的孩子。”

“阿杻说到点子上了,我不敢跟老公说,怕一说他真跟我离,就拿孩子说事。若孩子没事,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日子又怎么过?”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的大概就是你吧。”

“哈哈哈”三人笑做一团。

“夏瓶的问题解决了,聂芹,你取到经了吗?”

“夏瓶这么实在的幸福,是我一直想要的。她尚有不满,感觉我和空气谈了一场恋爱。”

“看来你已取到真经。”

“哪跟哪,我怎么没听明白?”夏瓶急了。

“聂芹,是有自信的,可惜所遇非良人。而你相遇良人,只是少了自信。”

“那你呢?”聂芹与夏瓶异口同声了。

“我呵,运气差了点,信心尚不足。爱情的路,何去何从?不知。”阿杻总结自己。

“我们仨。干杯,为了真爱。”三人举杯。

阿杻走到窗边,聂芹和夏瓶也跟过来。街上很静,霓虹已不如夜幕初临时华彩,天快亮了,此刻最暗。三人都望着窗外。阿杻仍在想:问世间情为何物?从古问到今,却感到漫漫人生,爱情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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