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茫然,惟愿清醒

Y小姐出生于一个农村家庭,3岁时有了妹妹,9岁时爸妈好不容易生了弟弟,弟弟便成了家里最受保护的对象。她跟小她两岁的妹妹没有代沟,从传阅抄写的歌词到谈论喜欢的男生,再到生活中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小话题从未间断。而小她8岁的弟弟就不一样了,家长常忙,作为老大的Y小姐自然担当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你若有幸结识童年时的Y小姐,便可见背着弟弟在田间地野玩耍的她,也可见喂弟弟吃饭哄弟弟睡觉的她。

对于小时候的Y小姐而言,最大的理想就是跟弟弟妹妹组成一个组合,在村里的戏台里,把“梅花三姐妹”的歌唱给全村的人听。那个时候期盼快快长大,长大了,便可以骑着自行车载着弟弟妹妹去“旅行”,把没走过的田野踏一遍、把没见过的野花画下来。弟弟妹妹,一直都在她的理想里。当年老爸老妈因为超生躲到广东一年多的艰辛,如今换来愿望中178CM高的阳光大男孩的弟弟,也许是因为懂得小她8岁的弟弟生而不易,她跟妹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90年代台湾歌唱组合梅花三姐妹

所以Y小姐从小便认定了以后自己至少要生两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成长的过程有同样血缘的生命全程参与,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这跟父辈们的想法不尽相同,父母生弟弟是为“养儿防老”、“传宗接代”,抑或是迫于生活舆论的压力。Y小姐有时在想,如果当初老妈生出的不是弟弟,而是妹妹,如今家里面的光景会是怎样?

这让Y小姐想起村里一个从小熟识的阿姨,印象中她消失了6年,带回来两个小女儿及一个因为过度奔劳而日渐消瘦的身体。还记得阿姨初回来时含着眼泪笑着说“自己要跟三个女儿生活一辈子”时透露的不甘和绝望。对,是绝望。Y小姐心疼这个阿姨,也为她的处境感到忿忿不平。那消失的6年光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阿姨觉得自己仿佛只是收获一个需要久医的破损不堪的胃而已。阿姨似乎只记住了自己生了三个女儿这个事实,认为人生终究不够完美。Y小姐每想及此,就觉得难过。

▲对生命终点的恐惧,代代相传

Y小姐并不觉得如果自己有两个妹妹,老爸老妈的心境会跟这个阿姨一样。只是毕业之后发现工作中的同事对男孩的偏爱,才不由得越发震惊起来。Y小姐工作的地方是个有名的经济强镇,豪华婚礼、宴会时常成为新闻热点,嫁女儿陪上几百万家产的情况很正常,嫁妆的丰厚程度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女儿在夫家的地位高低。生了儿子的家庭不惜花费千金在五星级酒店宴请各路亲朋好友,生了女儿的家庭就在自家低调庆祝。同事中不乏家庭经济实力雄厚的,也不缺受教育程度高的,碰巧的是,这些同事生的第一胎都是女孩。即便在二胎政策仍未开放的时候,也有许多同事去香港“验血”,有的甚至已经流产三次。如今二胎政策放开,大家眼睛放着亮光纷纷行动起来,鼓足了劲想再生个男孩。也不是她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她们已从刚开始不愿意生,转变到后来主动想生。Y小姐冷静旁观,思索着,今后这些如愿生了儿子的姑娘们,不知道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要求她们未来的儿媳呢。想当年,她们的婆婆也跟她们一样的处境。

同为女性,Y小姐打心里同情那些无法解脱“生孩命运”的姑娘们,害怕自己落入同样的处境。Y小姐觉得,要让自己在生育这件事情上有更多的主导权,除了自己要不断努力增强自身人力资本积累之外,在择偶上也应自动屏蔽掉那些一开始便明确要求必须生男孩的家庭,会对你在生育问题上指手画脚的另一半或家庭,其实是不是也不够爱你呢。

▲《姐弟》 王有政作品

想到这里,已到适婚年纪的Y小姐给弟弟妹妹们各打了电话,并问了他们一个同样的问题“如果大姐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神奇的是,电话那头没有了平时无厘头的玩笑回复,只是在停顿了几秒之后用坚定的语气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我养你。”Y小姐心想:即便那样的结果看似遥遥无期,但这就够了。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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