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一) - 草稿

车子停在了门口,他慢慢的走了下来,抬手摇了摇,车子飞快的离去。浑身难受,摸哪哪疼,仿佛是别人的身体,根本不听自己使唤,脚步也虚浮无力,趔趔趄趄,就跟散了架似的。打开房门,鞋子一踢,就势滚落到沙发上,倒头大睡。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管它天塌地陷;什么也不要做,管它爹死娘嫁,睡吧,好好的睡一个觉,醒来仍是晴空一片!郭书白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可能是睡了一觉的缘故,感觉身体没有当初的那么难受。走到洗漱室,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镜中的他眼皮浮肿,眼神空洞,脸色苍白,他伸手拂过红肿的双唇,“嘶”心里一颤,仔细一看才发现受伤的下嘴唇中间有一个伤疤,心里异常的恼怒,一拳打到墙上,恨的咬牙切齿“哪个混蛋造的孽,有种别让老子抓住你,抓住你,你就死定了。混蛋!”再看看脖子喉结,锁骨处,全都是红红点点。“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马上就要接孩子了。”嘴里不停地念念叨叨,神色恐慌。“该死的混蛋!”他怒吼着,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根根蹦出。“叮铃铃,叮铃铃”手机的铃声惊扰了他,“谁呀,干嘛?”他看也没看手机,语气颇有些恼怒。“姐夫,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了?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丽的笑声。“舒平啊,你有事?”他的声音渐渐地有了些缓和。“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现在我得接孩子去,没空和你瞎掰扯。”“我正要告诉你呢,孩子你不用接了,刚才我给婶娘打了电话,让她先去接两孩子。”“你找我有事?”“嗯,一会儿程言去接你,然后你俩再来接我,我们三个出个门。挂了。”郭书白思索,斟酌了片刻,拿起了电话。“喂,妈,您去接孩子了没?”“我现在正在去的路上,舒平刚才打电话说你们今晚有事做,让我先去接孩子,你放心吧,两孩子今晚住我那儿。”“嗯,好,谢谢妈。”“傻孩子,跟妈还客气啥?”“那,那妈,我先挂了。”“嗯,好。”刚挂了电话走到门口,就看见程言坐在椅子上晃悠。几步向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提溜了下来。“干嘛,干嘛呢?”程言有些喘不过气,“你说干嘛呢,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郭书白朝他大吼,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脖子。“你丫的,你想憋死我,先松开手,那不是我弄的。”“那是谁弄的?”郭书白松开了手,两眼瞪着他。程言忙喘了几口气,又顺手掂了掂自己的衣服领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吃什么东西过敏?昨晚还吐的到处都是。”程言很认真的看着他。“过敏?”郭书白沉默了片刻。“昨晚我吃的是素菜,里面没有海鲜。”“书白,对不起,对不起,你吃的那个虾仁豆腐是我的菜。”程言哭丧着脸。“虾仁豆腐?”郭书白彻底的恼怒了。“不是,是你先吃的,你都没发现,我……我还收拾屋子来着。”程言小声的嘀咕着。“算了,算了,不怪你,又不是你的错。”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舒平没说什么事儿?”“没有。”“那我们去接她吧。”“你这个样子恐怕不行,得换身行头。”程言推着他上里屋走去。再出来,他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得体的蓝色套装,外套张汉青的灰白相间的方格棉衬衫,脚蹬咖啡色的休闲皮鞋,好一个世家翩翩公子!来到殡仪馆的门口,光等舒平差不多就等了半个小时。三人随后便来到了夜市摊,点过菜刚坐下来,舒平就看见他脖子上上的红红点点,目光露似疑惑。她指着他的脖子大喊:“你找女人了?”从座椅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呢?”他瞥了她一眼。“也对,你怎么可能去找女人,你那么喜欢我姐,都为她守身如玉那么多年了,不可能找的。”“到底咋回事儿?”“海鲜过敏。”他快速的答道而且还好一本的正经。程言不怀好意的朝他瞅了几眼,心里嘀咕着“这得是多大的海鲜啊,过敏成这样?”“吃药了没?”“吃过了,而且还抹过药了,没事的,别担心。”他瞟了她一眼,静默片刻问道:“大晚上的你就穿这个?还有我们到底要干嘛去?”谢舒平低头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行头,无袖衫,迷你裙,长筒袜,高跟鞋,“没毛病啊,不管他。”她心里细细的琢磨。“我心里不舒服。”她哭丧着脸。“为什么?”他又不紧不慢的跟了句。“爸,妈又逼我相亲了,我不想去。”“你都老大不小了,该去看看的,中意了,就等着商量结婚的事吧,女孩子,总要有个家的。”郭书白抿了一口茶水,慢慢的说道。“还有,程言你也是。”他又瞟了瞟程言。程言一脸的无奈,“说舒平,甭带上我。”舒平放大的脸凑到郭书白的面前,她呵呵呵的笑着,有几分算计,也有几分阴森。“书白,你看那,你未婚,我未嫁,要不咱俩搭个伙,凑合着过日子吧。”她指了指书白,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姐夫,叫姐夫。”他伸出手指,一搭没搭的扣击着餐桌。“再说,我一个老男人……”他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了句“我现在有俩孩子就已足够了。”舒平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无语。“姐夫,县高级中学家属院对面有一家叫“归去来辞”的休闲酒吧,我们去舒缓舒缓压抑的情绪,也顺带放松放松,可好?还有,每次你出门的时候都是我俩陪你去的,换这次你俩陪我,可好?”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又朝程言眨了眨眼。程言的眼力劲多好,立马就顺杆向上爬。“这个,书白,咱们就只是去听听音乐,放松放松心情,这两天都压抑坏了,嗯?”程言老神在在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那行,先说好,我不喝酒的。”郭书白低头闷了句。“嗯,知道,知道。”程言可劲着点头。吃过喝过后,车子便开到了酒吧,找好停车位,三人便朝酒吧走去。走到门口,就看见“归去来辞”四个字在白光的映衬下尤显得突出,给人的感觉冷艳,高贵,尤其是在这大晚上。“看见没,我总觉得写这几个字的人要么是个文人,要么是个有故事的人。”郭书白看向他俩,又指了指门牌上的字。“可能吧,反正我是没看出来。”程言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屑。“我不知道。”舒平一脸的茫然。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迎面墙上的一副画,走进仔细点看,才发现是一副素描。那副画很大,挂在总台的后墙上,郭书白盯了半天,目光打量了许久。画面的左上角是一支斜斜伸出的一大串梧桐花,中间是两只修长的手,一只从右边伸出去,另一只从左边伸出去,右边伸出的手掌心向下,左边伸出的手掌心向上,看似相握,却又不是,掌心与掌心之间悬浮着一朵梧桐花,花帽朝上,花瓣朝下,似乎是一只手向另一只手里送花朵,画面的最下方满是落地的梧桐花瓣,画面的右边书写着:我愿为你拾一落花,护你一世长安,下角的落款字迹有些个性,没得看清。“走了,走了,别看了。”程言牵着他,只往里走。可他止不住的扭头又看了那副画几眼。酒吧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那种细细地,浅浅地,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觉。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地儿刚做了下来,就见舒平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随后的便是两个服务小生,一人抱着一箱啤酒,一人端着个托盘,服务生一一放到茶几上。“点这么多,能喝的了吗?”郭书白看了看舒平。“没事,喝多少是多少,不够还有。”她耸了耸肩,笑道。郭书白端着果汁,三人相互碰了碰。“干!”“再来。”酒吧,聚集了很多失恋的、伤心的、失意的人们,他们晚上就泡在酒吧里,发泄着自己的无奈和多余的情绪。也有因为工作的压力山大,家庭里无尽的纷争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理由借口以及慕名前来的男人女人,借助短暂的休息,来酒吧发泄着他们的积压已久郁闷,释放着自己的不满和纠结,享受一份原始的快感后,重返原来的一成不变的日子。酒吧象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们,令他们乐此不疲,难舍此地。郭书白端着杯子,静静的聆听着那欧美风情的乐曲,压抑,狂躁,不安在这一刻缓缓的松弛下来,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眸,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姐夫,人干嘛要结婚?结了婚为何又要离婚?”舒平举着脸望着他。“不结婚对不起父母,结了婚对不起自己,离了婚对不起孩子。”他思索了片刻,慢慢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依旧紧闭双眸。“我们单位的出纳晓晨前两天离婚了,她对象给她带了绿帽子,她现在带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挺不容易的,我都难受。还有,庄里后街我同学董战平他的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问他要县城里的房子,轿车,他爸妈都快愁死了,你说,一个农村的媳妇,要城里的房子干嘛?又不上班,要车子干嘛?我都想抽那个女的两个大耳刮子。”舒平心里愤愤不平。“谁说的,可不是嘛,娶个媳妇都比登天还难,说不定,生个孩子还是别人的呢!”程言也不甘被无视,在一旁加着劲。“那你想咋办?”郭书白睁开了眼。“你说,我一个整日与死人打交道的怪物还有人相亲,这人得多可怕,他们图我啥呢?”她貌似自言自语。“狗对脾气,猫对猫尾。”程言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我真的不想结婚,更不想有孩子,能一直这样老死就好了。”舒平有些无力,连说话都有些沮丧。“其实,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只要你往前看。”郭书白依旧不紧不慢。“狗屁!找一个比你有本事的,她瞧不起你,找一个你比他有本事的,你看不起他,找一个旗鼓相当的,除了吵架就剩打架了,我宁愿不结婚,也不愿这样苟活!”程言端着啤酒,一股脑儿全灌进了嘴里。郭书白瞅了瞅舒平,又瞄了瞄程言,嘴巴动了动,不知想说什么而又什么也没说。是啊,自己能说什么,这世道就这样,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过活,今天的鞋子脱下来,明天穿不穿得上还不一定,更何况他们呢!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无力的笑了笑,那笑中带着无奈,带着苦涩,带着自嘲。仨人东一句西一句没天边的胡侃闲聊。“啪,啪,啪”三声击掌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一道有力度且含有磁性的男音传了过来。“大家晚上好,我是这间酒吧的负责人徐少立,今天是周末,我特意准备了我秘制的果酒——桑葚酒送给各位尝尝,祝各位玩的尽兴。”大厅里立刻传来了热烈的掌声。随着声音的沉落,昏暗不明,朦朦胧胧的大厅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来模糊不清晰的四周一览无余。郭书白感觉一道目光深深的刺向了自己,背部都有些发冷,顺着那道余光,抬头就看见张汉青的目光锁死了自己。慌乱中低下了头,心里不停地嘀咕着“今天出门还真是没看黄历啊,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他再次抬头寻找那余光,没有,环视四周,也没有,于是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那只是个梦而已。大厅里座无虚席,只见服务生时不时地穿梭在人群中,一杯又一杯的桑葚酒送道了客人的面前。郭书白端着酒杯轻轻的摇了摇,黑紫色的液体从杯子的边缘缓缓的滑入杯中,无杂质,澄澈透亮,又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甜的味道掩入鼻中,桑葚酒带有成熟的桑葚果香,甜中带酸,入口即爽,口感柔和细腻。他轻轻轻的抿了一口,细细的品味,心里想到“不错,上上品。”随即在心里点了一个赞字。“咦,口感如此熟悉。”他心里惊了一下,接着又喝了几口,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我去去就来。”丢下二人,他慌不泽路的向总台跑去。“我要见你们老板!”“老板刚出去。”总台服务人员指了指门口。郭书白立马向门口跑去,也许是跑的太快,刚到门口无意中就撞到了一个人,“对,对不起。”“没关系。”熟悉的声音略过耳际。抬头,就看见张汉青放大的脸呈现在眼前。“对不起,借过。”“干嘛去?”“找酒吧的老板。”“他已经走了,你有事?”“他走了哦,没事。”郭书白侧过身,探出头,看了看门外,无一踪影。“借过。”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尽量忽视张汉青的存在。只见张汉青牵起他的胳膊,一下子就将他带了出去。“放开我。”他低低的怒吼。张汉青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牵着他。夜已深了,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拂着他的面颊,感到阵阵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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