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读法国作家左拉的《萌芽》?还不是因为梵高!

由于喜欢梵高画的“星空”类型的画作,于是我开始对画家梵高本人感兴趣;在阅读梵高生平与其画他第一幅自我感觉良好的画作《吃土豆的人》的时候,我又开始很想深入了解他在画该作时以及在画之前他的生活。

左拉

通过查找梵高相关资料得知,在画《吃土豆的人》之前,梵高曾在一个偏僻的、比利时南部的、一个靠近法国边境的、产煤的矿区做过牧师,于是我开始很想了解梵高做牧师相关的事迹,特别是他当时的心理活动。

由于当时做牧师时的梵高很喜欢阅读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左拉的小说,特别是左拉的长篇小说《萌芽》,因为该作通本描写的是挖煤的矿工的社会史,与梵高做牧师时期的社会背景很相像,所以梵高对小说《萌芽》特别喜欢,并深受其影响。

于是,我又想弄明白左拉的《萌芽》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书中内容与梵高做牧师时期的社会背景,在哪些地方很相像?梵高为什么喜欢《萌芽》?梵高又在哪些地方深受《萌芽》的影响?

带着这些问题,于是,我开始好好阅读左拉的小说《萌芽》原著,并试图在书中找到,我所设想的关于梵高的那些问题的答案。

通读完左拉的《萌芽》,我自己主观地把全书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

第一部分,作者对矿工生活的凄惨状况所进行的详细描写,其中酝酿着矿工对生活、对现状不满的反抗情绪;

第二部分,作者写矿工的愤恨与反抗情绪进一步扩大,乃至于无法抑制,最后终于爆发,矿工集体罢工;

第三部分,作者刻画矿工罢工的失败结果的场景。

对于书中的三个部分,作为读者的我最喜欢第一部分,作者那细致、冷峻的笔触让读者很受触动,无论是凄清的矿区的自然风光,还是凄惨的矿工的生活场景,都能使得读者身临其境,书中的画面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仿佛读者就是其中的一份子般真实。

作为一个一百多年后的读者的我,在阅读《萌芽》的时候还能产生这样的认识;作为一个相同时代、相同生活背景的艺术家、牧师梵高,不可想象他在阅读《萌芽》的时候,心理会受到怎样的震撼?

出身于牧师家庭的梵高,本来他也一度很用心修习《圣经》,本来他也一度一心想成为一名好牧师的,特别是他还曾入福音传道学校专门学习几个月,此后,梵高便前往那个比利时南部的一个靠近法国边境的小地方博里纳日矿区传教。

像左拉小说《萌芽》中的兰威本堂神父一样,梵高也曾信心满满、慷慨激昂地对矿工传教,可惜他传道的情况估计也和兰威神父差不多。

在《萌芽》中,兰威神父只出现过一次,他挨家挨户地诱劝那些老实本分,但却天天饿肚子的矿工们。左拉对他出现在正为一口吃的发愁的马赫家里的传道情况,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描写。

兰威神父一进马赫家门就用狂热的语调,热情地劝礼拜日没去教堂做弥撒的马赫夫妇,一定要答应他下礼拜要去教堂,还说只有教会才能拯救贫穷的马赫一家,以及更多像马赫家一样贫穷的人家。

在听完神父的话,马赫只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回应。还是马赫老婆忍住跟神父说,做弥撒有什么用?她的小孩子生病发烧很厉害,浑身哆嗦,她们家那么穷,一片药也买不起,上帝还在开她们穷人家的玩笑,让她的小孩子生病。

接着,神父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教会团结穷人们,把世界上的坏人一扫而光,实现一个普世都幸福和谐的上帝之国等等。

梵高

虽然神父讲得起劲,无奈马赫老婆一点也不相信他,甚至连他那些穿黑袍的神父们都不信任,因为她亲眼见到过神职人员和那些压榨她们的资本家一起打得火热。

对于马赫老婆的质疑,兰威神父又开始滔滔不绝,他劝像马赫家一样的穷人们,都团结在像兰威神父一样的乡村神父的带领下,努力复兴美好的基督王国。神父越说越激烈,热情越高涨,他所说的内容也越发玄奥,马赫老婆只听得一头雾水。

就在此时,马赫一句话直接把神父从遥远的幸福的天国,直接拉回到现实世界。听到马赫让他不用说那么多,只要先把面包给他们送去就行了。慷慨陈词的神父立即闭嘴结束了宣讲,然后就转头离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安慰马赫夫妇说,上帝一定会给他们赐予一切的!

在马赫家传道没达到良好的效果,但兰威神父并不气馁,反而再接再厉,又换下一家重新开始去了。

阅读这一段的时候,感觉作者左拉书写的笔调很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意味。对着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一片药都买不起的穷人们,神父却无视一切现实,在那里向他们渲染未来的美好,未来的祥和。就好像如果眼前有病没得钱治,饿着肚子没饭吃的穷人们,还能活到那个美好的基督王国来临似的。

而对于兰威神父的空洞言论,对于兰威神父的荒诞理想,作者左拉也用一句话做了简单的说明。左拉说,兰威神父之所以“不带任何布施,两手空空地跑遍各个矿工村,来到这些饿得要死的人们中间”,是因为兰威神父首先怀有“教会一定能得到最后胜利的梦想”的坚定信念,其次是因为兰威神父“他本人也是一个穷鬼,认为痛苦是得救的刺激力量”。

也许,我们能从左拉对兰威神父的行为的解释中,能看到神父对神的完全信任的坚定信念,能对神父个人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除了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袍外,兰威神父又何尝不是和马赫夫妇一样的底层穷人呢?可是他却由于信念,由于信仰,由于他对“痛苦是力量”的信心,他不顾自身的贫穷,自己的劳累,以及他人的误解,依然坚定地在自己对他人的救赎之路上奔波着。

当从事着和兰威神父这位乡村神职人员一样职业的梵高,当他走在贫穷的矿工们之间,当他来到看不起病、吃不上饭的矿工们家里,梵高会不会觉得他手捧的那本《萌芽》所描绘的就是他身边的真实生活?他会不会觉得作者左拉一直就站在他的身边?而他梵高,是不是就是《萌芽》中的那位取得不了任何成效,却一直锲而不舍,始终信任上帝救赎的兰威神父呢?

联想到梵高和兰威神父的相似性,于是我便开始理解了,当梵高在矿区工作的热情背后的动力;我也理解了当梵高无力改变任何现状时候,对自己拼命自我惩罚。

梵高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工资全部施舍他人,他和矿工们一起劳作,另外,像兰威神父一样,梵高也相信“痛苦是得救的刺激力量”这句话的强大力量,所以梵高也时常用自身肉体上的痛苦来刺激自己,来激励自己。他惩罚自己不吃饭,他惩罚自己睡地板,他惩罚自己忘头上浇冷水等等。

只是,无论梵高怎样虐待自己,他依然解决不了贫穷的矿工们的生活问题,他除了能提供《圣经》上的几段故事,以充当他们贫穷生活中调节剂以外,他也如兰威神父那般起不了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最后,矿工们也渐渐不信任了他们的乡村神父梵高,矿工们也渐渐远离了他们的乡村神父梵高;而对于教会来说,因为梵高对矿工生活的过度热心,因为梵高对自己的传道成果收效甚微,他们感到特别不满意,他们认为梵高胜任不了自己的神职,于是,他们把神父梵高踢出了教会。

我们不知道《萌芽》中的兰威神父会被教会怎样看待?我们也不知道兰威神父最终在矿区的神职工作如何进一步开展?但我们知道了,被《萌芽》、被兰威神父影响巨大的神父梵高的结局。

虽然痛苦,但不管怎样,至少在职业上,在决心上,也在信念上,梵高被教会开除,倒是完全从精神上,从心理上解放了梵高。

他曾经多么想做一个像父亲那样受人尊重的神父啊,他也曾经多么想通过做好一个神父来缓和他与父亲之间的分歧和矛盾,而现在,梵高终于可以都不用思考那些了,反正他也没办法通过做神父来实现他的那些想法,反正在与矿工们相处的时候,他又重新拾起他的画笔,他也重新拾起他的决心和信心,他要做一名画家了。

吃土豆的人

从好的一面看,梵高从事矿区牧师的工作之后,命运终于引领他走一条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艺术大道了;

从不好的一面看,在梵高从事矿区牧师期间,他继承与发展左拉《萌芽》中兰威神父的思想太多了,而且他在此期间学习的自我惩罚,不仅在当时严重影响了他的身体健康,还将在不太遥远的未来,由于梵高对此方法的变本加厉,这些自我惩罚方式还将严重影响并威胁到梵高的生命。

当然,刚刚结束牧师神职的青年梵高是不会意识到这些的。

接下来,年轻的梵高开始把曾经完全投入到牧师神职中的激情与狂热,转变方向,完全投入到绘画当中。

正是在梵高的这种激情与狂热的精神支配下,加上梵高在矿区培养的对矿工们的同情和怜悯,这些都将融入梵高的颜料中,最终通过梵高的画笔,一点一触,尽情体现出来,比如那幅梵高的第一幅杰作———《吃土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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