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到的一个三年级女学生，非常优秀，名叫“欢效”，是的，虽然是那个音，但不是那个“笑”。一个学期以来，我从没见过她笑。我很好奇，她已经那么优秀了，难道她还不快乐吗？
好奇心驱使我跑过去问班主任。班主任笑笑说，不笑也不能代表她不快乐吧，她好像就是没表情，一直绷着脸。我说，三年级的学生不应该表情很丰富吗？想哭的时候就哭，笑的时候就笑。班主任说其他内向些的学生也会笑的，但是自己也没见到过这个女生笑。
在我印象中，其他三年级的学生表情是很丰富的，甚至还有些夸张。就是遇到一些事情会把它夸大。比如，老师稍微一表扬，就开心地雀跃鼓掌；同桌跟他一闹，就生气；摔倒了就哭，或者稍微怎么样不顺心就哭。总之，喜怒哀乐特别明显。
但是这个女同学，永远都是一个表情。真的，那么不能说她不快乐吧，生气也没有，愤怒、悲伤也没有，或许，只是我们没看到。我们看到的，不管班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书，或者，看你。班里得了第一名，其他同学都在欢呼雀跃，甚至跳起来，她坐在那，看看同学看看你；下课其他同学跑出去玩，或者围在老师身边，她坐在那里看看你。说话轻声细语，从不大声叫嚷，别的同学觉得自己吃亏了，会大声让老师帮忙主持公道，但她从来不会。她不会跟同学发生冲突，也从来都是自己上厕所。走路也是很沉稳，不跑不跳，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就说今天的晨会，她得了上个月的敏行之星，一个班就一个。上去国旗下领奖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喜笑颜开，但她没有。
她快乐吗？我这样想，还是只是没有表情？她很优秀，几乎没门功课都是第一，言行举止没有不到位的地方。但是，没有笑过呢……
班主任说可能是原来性格就是这样，不喜欢有太多的表情。或者也跟爸妈有关，爸妈估计从事的工作比较严谨，管她管得有点严格吧。难道，爸妈就希望她能够更有“效”而不是更会“笑”吗？我这样刻薄地想着。
嗯……回想起来，我是见过她妈妈几次的。她妈妈是班上家委会的会长吗？因为经常会在教室门口，在晚托的时候。这个女同学好像是不晚托的，因为有次我在隔壁班晚托，看见她在值日，确切地说，是她妈妈和她一起在值日。晚托的同学是在晚托后值日的，所以我认为她不晚托。值日的时候，她妈妈好像一直在说她不认真扫地，但是在我看来，对于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来说，已经是很认真了，扫得很干净。我之所以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们扫的是包干区，在教室外面。
再回想起来有几次我去她班里，讲一些事情的时候，她妈妈也表示会帮我把事情落实到位。在此过程中，她一直是站在教室外等候学生下课的。她的妈妈，有些严肃吧，年纪好像在四十岁以上，但是也是会笑的，而且人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我开玩笑说，是压迫的吗？班主任说，有些小孩子被压迫也会反抗的，但她好像不会。一直是那样，淡淡的。
在此，我又想到一个二年级的小女生。她是学校里一个男老师的女儿。那个男老师教六年级，对女儿也管的比较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该用“严”还是“多”来表示。只是我常常跟那个女生一起吃饭，爸爸不在的时候，她的话跟普通女孩子一样，吃饭的时候讲讲上课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脸上是开心，说的最多的一句提醒自己的话是“我要赶紧吃完，不然爸爸来了”。爸爸在身边陪着吃饭的时候，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敢反抗，像是被压迫着。确实她爸爸在的时候，我们气压也有点低，因为不敢跟她讲话，怕她被说，只能坐着看她一口一口吃饭，听她爸爸讲这个菜多吃点，每个菜都要多吃点，这个菜有什么营养，那个菜有什么营养。话是这么说，我们也觉得对，但是呢，吃饭的时候不开心，吃得不顺畅，有营养吗？我没有权利去评价。
但是起码她爸爸不在的时候，她会笑。三年级那个女生不一样呢。
我又回想自己小时候，小学时家里跟班主任弄得不愉快，具体原因之前的文章里有说，所以我从来不敢在班主任面前有表情，在其他老师那里，感觉有班主任压着，也不敢有太多表情，但起码害怕是有的。但是我在这个女孩子身上也感觉不到类似的情感。
难道真的是家庭吗？
我爸爸对我也管得比较严，其他方面都好说，只是在一个与同学接触方面，嗯……与男同学接触方面，很严。我家在农村，小时候常常去捉螃蟹，带着弟弟，偶尔跟村里的小男生去。小学的时候，爸爸就站出来跟我说，女孩子要矜持。后来跟表哥表姐一起玩，大家玩得很开心，因为在闹表哥，爸爸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女孩子要自重。我想不通这样怎么不自重。只是瞬间，我就从嬉笑的游戏中的人变成了无表情的局外人，并且在那情景中很难有表情……
那个三年级的女生给我的感觉，就是无论什么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或者说，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与自己有关系，仿佛自始至终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我以自己浅显的经验这么猜测，她如果真的是把自己当局外人，那她应该不是没表情，而是不快乐吧。一个这么优秀的小女孩，如果活得不快乐，人生这么长，会以什么方式度过呢？
希望她只是没表情，只是对所有事都看得比较开，淡淡的，而不是不快乐。只是三年级的女孩子，不应该这么淡然，而应该像只小鸟一样蹦来蹦去，高声歌唱啊宝贝！老师真的好想看见你灿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