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谈水浒之十八
写三体歇了一阵，但水浒这个系列肯定还是会并行继续。
一
索隐和探佚，是红楼重要流派。
因为红楼是真事隐、假语存，留给后人巨大揣摩空间。
但水浒不一样，水浒的主要人物，都出自宋末真人真事，这就限制了所谓索隐。
索什么？历史上有原型啊，其他地方不过是施老爷子自由发挥。
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知道，水浒不算历史演义小说，而是英雄传奇。
但施老爷子在写作时，也是玩了点偷工减料，故而在更丰满的历史中找寻同人。
这点，是很多研究水浒的人，没有思考和发掘的。
比如男一号宋江的真正原型，并不是宋末的那个宋江，而是隋末枭雄——蒲山公李密。
理所当然的，晁盖的历史原型，也很接近李密的造反拍档——翟让。
别不信，且看我细细道来。
二
宋江和李密虽然出身不同，一个乡绅大户家，一个落魄贵族家，但外貌惊人相似。
宋江的长相，水浒明确说是“面黑身矮”“身高六尺”；而李密，也是长相黝黑、身材矮小。
(注：宋律尺有3种，分别是丁度、胡瑗、李照，按李照律尺算宋江是187公分，赶上高富帅了，显然不符合黑矮挫，其他两种宋哥哥不到150公分，可怜只有武大郎的身高。)
落草之路惊人相似。
李密原来是怂恿杨玄感造反，失败后四处逃难，在淮阳郁郁不得志，于是写诗感怀，这首长五言诗的最后一句是：“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因为这首诗被人告发，于是当地太守派人去抓，李密又连续辗转，中间还娶了个媳妇儿，结果又连累媳妇全家被杀，终于逼上瓦岗寨，投奔翟让。
宋江呢？通风报信放晁盖，然后四处逃难成了通缉犯，也是在浔阳(浔阳、淮阳，施老爷子还真图省事)楼写了两首诗，最后一句是：“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恰恰也是因为诗被人告发，遭到蔡九知府捉拿，被梁山好汉劫法场。终于逼上梁山，投靠晁盖。
有意思的是，宋江落草前职业是押司，而翟让落草前职业是法曹，都是公务员，也都跟司法有些关系。翟让原来犯了死罪，却被一个叫黄君汉(后来也投奔了瓦岗，最后成了唐朝开国小功臣)的狱吏放了，这才拉帮上了瓦岗。
这个情节却是偷换给了宋江。
三
我们再看看宋江和李密的成功之路。
先说李密。
李密上山后，一开始并不招待见，翟让害怕李密IP太大自己罩不住(像不像梁山第一代领导人王伦？)，就和手下的大将商议杀掉李密。幸好有李密的粉丝王伯当说情，翟让才派李密去招揽人马。李密确实有说客之才，说服了很多小股人马归附，翟让这才重视李密亲信李密。
李密当然不满足于此，找了个叫李玄英的术士给自己造势，还带着大家攻城拔寨，慢慢坐稳了第二把交椅。
李密带着瓦岗寨打了好几个大粮仓，引起隋朝重视，派了张须陀讨伐。张须陀本人就是有勇有谋，手下还有隋唐英雄传里响当当的秦琼、罗士信。但李密打败了张须陀，还收了秦琼和罗士信，更重要的是跟翟让开始分庭抗礼，瓦岗出现了密字号的“蒲山公军”和翟字号军。
翟让和晁盖一样，胸无大志，小富即安，还讲情讲义，就顺水推舟地把第一把交椅让给了李密。但李密和翟让的矛盾，属于一山不容二虎，最后还是搞了“鸿门宴”，杀了翟让，统一了瓦岗。
但这次内讧，其实也埋下了瓦岗未来分崩离析的种子。
再看宋江。
宋江最早给晁盖通风报信时，晁盖也曾怀疑宋江心不诚有猫腻，后来才对宋江信任重用。上梁山后，宋江召来了二龙山、少华山、桃花山等各个小山头的造反人马，壮大了梁山，坐稳第二把交椅。
谋士吴用和术士公孙胜也在宋江夺权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宋江带队打败了朝廷的数次讨伐，也收拢了呼延灼、关胜、张清几个牛人，而后基本上架空了晁盖。
梁山稳固后，宋江利用曾头市，借刀杀人除掉了晁盖。这个虽然有争议，但晁盖的确死的不明不白。
这样一看，宋江登上梁山第一把交椅，与李密成为瓦岗大佬的道路，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四
最后AB宋江和李密的下场。
李密在志得意满大杀四方，却在攻打王世充时时运不济，兵败不得已投降李渊。李渊一开始封官厚待，放李密回山东招抚旧部(宋江也是老巢山东，一笑)后来又心生疑虑，派人召回。
李密害怕李渊杀他，于是叛唐逃跑，却被唐军截杀，死时身边只有铁粉王伯当陪他同死。李渊为了安抚瓦岗旧部，以帝王礼仪厚葬李密，瓦岗前将士们感念李密恩德，很多人痛哭流涕甚至哭到吐血。
而宋江呢？受招安后南征北战，消耗了梁山主力，也是落魄封官回到山东，却被毒酒赐死。死时拉铁粉李逵陪葬，梁山众好汉也痛哭不已。
而徽宗也卖了人情(假托梦真作秀)，厚葬宋江，追封忠烈义济灵应侯，起盖庙宇，大建祠堂，也算是给了死后补偿。
五
现实远比小说更离奇曲折，历史也远比小说更波澜壮阔。
宋江作为“山寨版”的李密，能力没有李密强，气魄没有李密大，甚至很多攻城拔寨也像小孩过家家。
这便是小说家的局限，未曾经历过大阵仗，便无法原样描绘出历史画卷。
但考证宋江原型出自李密，却也解释了水浒作为明清小说开山鼻祖的地位。
因为后来的历史演义、英雄传奇，都没有摆脱水浒的套路。
更重要的是，对历史IP的挖掘，变成了我们现在很多小说的玩法。
水浒，仍然是当之无愧的伟大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