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落叶,铺满一整条街。我喝了一口咖啡,落叶般的苦涩。近来接连受挫,我的心情在杜甫的沉郁顿挫中亦如一片树叶,被冷风吹落了。我变换脚步,转向街角处的公园,抬头一看,那儿的花木,自成一格,全然不理会园外的颓废跟行人的荒凉。我猛然一想,怎么那些干枯的枝杈,竟在对着我彰显这边风景独好吗?
随着三两行人,我信步园间。昔日的熙熙攘攘凭空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许许多多朝向各不相同的枝条。我这才意识到,枯枝的组合千姿百态,看起来并不单调。
我徜徉树下,环绕树身,细细观瞧一番。只见枝杈横斜,维持着一贯的硬朗,朝准一个方向,任凭花叶满身的盛妆一变为稀稀疏疏的颓唐,却并不能阻挡它们对春天的向往。
错落有致,风采有别,我忍不住用手一摸,多么婆娑,又多么铿锵,似乎能同时弹奏出肖邦跟瓦格纳的浪漫又激情的交响。怪道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呢,若非木有如此繁盛壮烈的枝杈点缀,山何以会『悦』木呢?
时至深秋,天易变凉,像极了我变幻莫名的心情。冷风拂过枝杈,带走了枝杈上残剩的最后一片落叶,我却并不为此感到难过。那枝杈显露出的分明是,一副向天生长的架势,在猎猎秋风的杀伐中,更多了傲然面对秋霜的骨气与韧劲。
我在秋风中敛住了心思,不再信步,缓缓踩着步子,向着来时的方向,踩出一种生命的跌宕与缓急。
陌上花落,亦可缓缓归矣。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我对那些已被我留在身后的枯枝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