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毕业后,我仍是不甘心的读书考试,像个漂泊的旅行者,随身所带之物也不过是一张身份证,几张红票子,一套洗漱用品和几斤重的书包。
鸡鸣之时,我揉开凌晨刚睡下的眼,起来赶早车去考试。我坐在车厢里,使劲儿地睁开眼,又勉强地把头固定在看着窗外的方向,却总是不得已地,在装的满当当的摇篮里左摇右晃了。
来回的奔波和接连的受挫,我感到身心俱疲。考试总是一个接一个,而我也只有晚上8点以后的时间属于自己的可控学习时间,往往是偷一些晚上的时间来延长白天。
那段时间,我很感谢自己掌握了一些现代化的生存技能。我可以在网上浏览考试通知,可以在12306或汽车订购官网订票,可以拿身份证去自动取票机取票,可以在百度地图上定位导航,可以利用滴滴打车,可以提前在附近预订房间,可以去美团订外卖……总之,我可以一个人解决了自己在陌生地方的衣食住行,同时节省不少麻烦。
可,一个人久了,会孤独,想要借个肩膀,委屈的倾诉和温柔的流泪,继而,活力四射。
漫长的考试一结束,我归心似箭,门口拥堵的人群一分流就剩了我孤单单的身影。我又赖着不走,彳亍着。
有时,带着阴沉的脸回家,一言不发。父母恐我得了抑郁,母亲劝我无为,父亲盼我作为,而我既做不到听天命,也没什么作为。当下,虽端了一个饭碗,可始终未曾实现梦想,失意之感漫延,世界都显得苍凉。
然而,那次,母亲的举动令我意外和惊喜。
考研在即,我卯足了劲儿,也仅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来复习,这次考试,许是无望,但想来踩踩狗屎运也是好的。晚上,我早早地收拾好行装,又临时抱了抱佛脚,才定好4点半的闹钟睡下。
凌晨,母亲也早早地起了床,穿戴整齐,说是要陪我考试。我一愣,“为什么,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换作平时,母亲定然是不去的,怕多了一个人的车费和饭钱。“你不是说,总一个人考试,显得落寞,想要在每场考试的外面都有人等着吗?”我大概是说过这么几次,可母亲用如此重视的态度来陪考,总觉得过意不去,便劝了母亲别去。
母亲还是来了。
虽然,到车站下了车,母亲也不识路,一切的行程都由我做主。中午的天气还是暖暖的,我们步行走在天桥上,母亲已是满头汗,跟在我的身后。往日里,沉甸甸的书包总要压的我肩膀酸疼,恶心呕吐,可那天母亲帮我分担了一半。
终于找到锦江之星,我嘱咐母亲在前台坐下,我扎在人堆里开房间。预订很满,大多是结伴考试,一订就是好几间。母亲一脸着急,怕没有地方。我宽慰,此前预订的,跑不掉。半个小时后,我和母亲才得偿所愿,进屋休息。
房间是标准间,里面有两张床。母亲一张,我一张。大概,从我记事起,都不曾与母亲躺在一张床上,甚至于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我拉开窗帘,捕进一些亮光,才稍稍透了口气。
母亲陪我去看了考场,熟悉了环境,我竟第一次挽着母亲的胳臂,显得温馨又亲密。母亲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就沿着小吃街问了一路的价。我觉得麻烦,找一家拉面馆要了面,母亲不肯,自己跑出去买了三五块的糊汤面来吃。天渐渐黑透了,母亲却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今晚的糊汤面很好吃,我还顺便踩好了明天的饭点。”我大致明白了母亲刚刚的执拗。
回到宾馆,我一洗漱就躺在床上看书了,母亲闲来无聊,又怕看电视影响了我,就坐在旁边,一会儿倒点水,一会儿剥个橘子,生怕我看书太过疲劳。我劝母亲早些安睡,她一熬夜就容易头疼。
我轻轻地翻着书页,想要在考前把书过上一遍,这是我的习惯。差不多已是3点钟,我打搅了母亲浅浅的睡意,母亲起身上个厕所,强制我睡下,关掉了我的床头灯。我闭上眼,都是字。
7点左右,我又起身看书,母亲悄悄地起床,给我买了热腾腾的早餐,我留了几个包子给她。火急火燎地看完书,距离考试时间已所剩无几,我赶紧下楼奔去考场,还好,来得及。
整个考场,一片肃静。其中有很多都是工作后仍然坚持梦想的志同道合之人。我呼一口长气,埋头写满白花花的考卷。母亲就沿着来去的路,踩踩点,找找商机。
中午考完试,我挤在门口遇到了老同学,相互寒暄,同病相怜。朋友的眼瞳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我扭头一看,是母亲。她趴在大铁门上,踮着脚尖,朝里张望。
是的,终于有个人在我一出门就看得见的地方等我。如果我还是个小孩子,定要跑过去拥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