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在暑假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先是身体隐秘的部位生出了许多弯弯曲曲的毛发将原本光洁的皮肤覆盖，原始的器官被遮掩在了一片黑色之中。

 而后在和表姐捧着冰镇橘子水看电视，大声争论是小燕子可爱还是紫薇美丽时，莫邪感觉到身体深处的涌动，缓缓的却又一浪高过一浪的翻腾，身体似乎有一种莫名力量想要呼之欲出。她慌张放下橘子水，冲进厕所，扯下内裤，等待肠胃积累尽情释放。等了很久并没有动静，只感觉有一种粘稠液体滑溜溜的排除体外。莫邪低下了头，看见池中那一汪血红。

  她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上过生理卫生课，她知道身体流这种血并不可怕，可她又不明白自己身体现在流的血是否就是生理卫生课上讲的那种血。莫邪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她感觉到自己和原来不同了但又说不出不同在哪。

“姐，我流血了。”莫邪支棱着腿走到表姐面前，内裤上粘稠湿滑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我看看。”表姐有些笑意，年纪大些总是经历早一些，有些事情在她看来太小儿科，表姐指挥莫邪拿了妈妈的卫生棉小心翼翼的粘在内裤上，像个小妈妈。

“你不能再喝橘子水，会肚子疼。”表姐煞有介事的说道，很有经验的样子。

 莫邪不舍的放下橘子水，新的人生阶段，必须放下旧的习惯。

 最后，开学的时候莫邪穿上了乳罩，她见过其她女生穿乳罩。紧身T恤会现出肩上两根带子和后背上的扣带，莫邪一直觉得妈妈才会穿胸罩，她只会穿胸部加了厚棉的小背心，她不想穿胸罩，觉得那是一个告诉别人自己身体发生了极大变化的讯号，相当于把一个人身体秘密公之于众。

 她记得小学毕业典礼，女班长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讲话，女班长在台上激情飞扬，唾液飞溅的承诺自己将继续茁壮成长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并愿意随时为祖国献身。由于情绪太过高昂，身体跟着颤动，起伏最大的便是胸前那两坨颤巍巍的小肉包，在上面若隐若现出两粒黄豆大小的凸状物，贴身健身衣将她茁壮发育的身体显露无疑，台下的学生都发现了这一点，大家都紧紧盯着她胸前的肉包和点缀在上面的黄豆粒，她的身体明显和一干小学生的身体出现了极大的不同，大家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索中。莫邪也开始糊涂，不明白女班长的胸前的肉包为什么跟妈妈的一样，可是妈妈是大人，女班长只是和自己一样的小孩子。莫邪还没想透彻，便听见后面的女生说：就是她要穿紧身衣，才让她上台讲话的，瞧她把自己暴露的给所有男的看，我才不想像她这样上去！莫耶回过头看见了和班长在班里结拜姐妹的女生吐着口水说着，唾液积成的水泡裂开四散飞溅，让莫邪第一次看到了口水的力量。莫邪很是难为情，为正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女班长更为女班长发育的太过茁壮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的身体。

 暑假过后，班里开始弥漫一种不同的气氛，莫邪发现班上大部分女生都成了和她一样驼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含着胸，每个人都知道其中的秘密，每个人都保守着自己的秘密。男生们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个个声音变的粗厚刺耳，时不时的相互逗弄去摸对方的下体。

莫邪觉得后排男生老是看她，她有些心神不宁，感觉秘密被偷窥，男生不再像往常爱扯她的头发，只是偷偷看她，这让莫邪如坐针毡，莫邪感觉到了一只手放在自己背上，正好落在她乳罩的扣带上，她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怒目向后：“你要干嘛？”“我想借用下橡皮。”男生牢牢盯着莫邪隆起的胸部说着。莫邪感觉自己秘密已经被男生那双眼睛偷窥，大脑一片沸腾，操起手边的书砸在男生脑袋上。就听见了啊的一声，莫邪被请出了教室。

正在板书的老师扭头正好看见了莫邪奋力将书扣在后排男生脑袋上。断定此女生有暴力倾向，让莫邪到走廊反省。

 莫邪微笑着走出教室透气，她不想在教室里呆着让所有人看。

 男生居然也出来了，他说他也有错，莫邪不是故意打他的，老师很公正的让他也出来反省。

“莫邪，走吧！我们别在这傻站着。”男生并不介意莫邪那突如其来的猛一下。

 莫邪仰头看到了男生额角的淤青，有些不忍，毕竟她不是真的崇尚暴力的女生。或许他只是在看我胸前的小熊，莫邪安慰着自己。冲着男生点了点头。

 男生并没有解释什么，一直走在前面，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男生不见了，莫邪自己走着，感觉后背被拍了一下，扭头看到一只蛋筒。

“给你，降火的，你火气太大会长痘的。”男生将蛋筒递给莫邪。

 莫邪接过了蛋筒，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长痘还是因为想要原谅他。

“莫邪，你真好看！”男生若无其事的说着，吃了一口手里的蛋筒。

“莫邪，你要挺起胸，为什么要把自己佝偻成老太太？”男生又吃了一口蛋筒。

“你话真多！”莫邪看着这只蛋筒，不知道该不该吃掉它，她有些害怕吃掉蛋筒，她就没办法理直气壮的面对蛋筒的主人了。

“莫邪，其实我想说你的胸真好看！”男生边咔哧咔哧的咬着蛋筒脆皮边说。

“蛋筒还你！”莫邪有些生气，直愣愣的盯牢男生，将已经快要融化掉的蛋筒举到男生面前。

“送给你了，快点吃，都挂掉了。”男生边说边拿手握着莫邪的手往嘴里送，力气大的莫邪没法拒绝，张开了嘴巴，咬了一口。

“好吃吧？”男生眨巴眼睛看着莫邪。

满嘴的细柔甜腻慢慢化开，一阵阵带着甜的清凉从口腔传至全身每一处神经。

“嗯！”莫邪点点头。吃都吃了还是要给个中肯的回答。

“莫邪，你要开心点，别害怕！”男生笑笑，眉眼舒展，似轮弯月，看起来并不让人讨厌。

“我不开心时就会吃蛋筒，有机会再一起吃啊！”男生对莫邪挥了挥手，露出了整齐的牙齿。

莫邪嘴里正融化着冰激淋，用力的点了点头。

 莫邪开始挺起胸脯，她尽量穿宽松大一码的T恤，不喜欢紧裹在身体上的衣服。

 班里有个男生给了莫邪一封告白信，莫邪没有打开，就丢掉了，她不确定是不是恶作剧，告白信莫邪从没奢望自己会收到。

 莫邪的同桌是个很美的女生，莫邪很喜欢她，莫邪在班里话少，很少参与女生八卦讨论，同桌因为长得甜美，班里男生女生都喜欢她，莫邪总是沉默的跟在同桌身边，听他们表白，听她们八卦。

 后排的男生还是会借东西，不过不是向莫邪，是向莫邪同桌。

  莫邪有时会独自去吃甜筒，有时会邀请同桌一起吃甜筒。只是再没吃过后排男生送的甜筒，好像两人从没有交集过。

 同桌和后排男生开始一起上下学，莫邪自己回家，更加沉默。家人都觉得莫邪过于阴郁，不似这个年纪少女活泼开朗。在家的莫邪也并不讨喜。

 莫邪一度怀疑自己异于常人，对于鲜活的一切有些麻木，反应不甚灵敏，她有些苦恼。但又不得其法来帮助自己。

 她时常看书，各种书都会看，记得翻到过一本旧书，讲的是旧时男子之间也会有同性之爱，觉得很是新奇。

    周围女同学都奔波于连环漫画书室借阅懵懂爱情漫画时，莫邪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了。那种不一样，让莫邪觉得自己离属于自己现在的生活越来越觉有些远。

  中考来临，莫邪收心学习，不再思索那些关于身体还有心灵探索的问题，成绩依然再中等徘徊，似乎和是否努力没有关系，莫邪很是着急，她约同桌去了河堤，两人面对着长淌的江水，并不说话。

  你喜欢他吗？莫邪问道，眼睛仍望着那看不到头的江水。

  不喜欢，你呢？同桌也并不看莫邪，她像是在对着江水回答。

 我不喜欢他。莫邪将头扭向同桌看着她，同桌将头也转向了莫邪。

 我们不要因为他生分，好吗？他远没有你重要！莫邪看着同桌美丽的面庞，一字一顿的说道。

 同桌沉默了半晌，说好。

两人回去的路上，正好有小贩在路边贩卖红色丝绳编织的七彩铃铛手链，莫邪买了两根，一根绑在了自己腕上，另一只绑在了同桌手上。

好啦，我们现在是绑在两根绳上的蚂蚱。莫邪看着手绳畅快的大笑。同桌也抬着绑了手绳的手臂跟着咯咯的笑。

    回到班里，有些无聊的男生在纸上给班里漂亮或者可爱女生的排名，很多女生都装作不在乎，却忍不住探头查看自己是不是榜上有名。

   莫邪回到座位，并不热衷知道这些一般女孩关注的事情。

看，李尔雅。莫邪听到了同桌的名字，她微微笑着，同桌尔雅本来就美丽又可爱，受之无愧。

 陈瑞，于洋洋，杨雪舞。声音一阵阵传到莫邪耳里，在莫邪听来很是吵嚷。

 莫邪！魏斯睿抓到了莫邪！莫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转向那群男生，看见叫那个叫魏斯睿的男生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正看着她。

 莫邪一声不吭走过去，从男生手里夺过写着自己名字的字条，走上讲台，撕碎了扔进了讲台边上垃圾桶。

  同桌美丽受之无愧，莫邪却讨厌自己被愚弄。

 那些期待自己名字被叫出却没有的女生，都撇嘴看着莫邪，大概闹不懂这么一个边缘女生怎么会被男生们觉得可爱或者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