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喜欢动物,最爱去的是动物园,无论猪牛羊还是老虎狮子大象,我总能站在它们面前呆好久,能摸的一定上前抱抱,梦想就是养条狗。
四岁那年,爸爸花两百块从花鸟市场买回我人生中的第一条宠物狗。那天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我在奶奶家,爸妈从外面回来,妈妈说看你爸跟你买了什么,我猜了半天都没猜出是只活物,还是条狗,真是兴奋得要命!那只狗是白色,好乖好乖,印象中我跟我爸妈从没听过它张嘴的叫声。它也不跟别的狗玩,每天早晚放它出门,自己下楼撒了尿,拉了粑粑就回家,一点不贪玩,现在想来那时我家几十平米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真的好委屈它,每天大多活动基本在这个小天地。
后来它越长越大,直到现在我都感觉没跟它相处几个月它就要被送人。当时非常舍不得,可我才几岁,怎么可能跟父母讲通。记得送的第一户人家也有个小女孩,但没过几天就把它退回来了,说它不认家。后来又把它送到更远的地方,离我家有三四站路,那人是骑着自行车把它牵走的,结果第二天一早,我妈上班听到门外有哼哼的声音,一开门发现它跑回来了。现在想来真是心酸得不行,但爸爸妈妈工作忙,它也越长越大,现在听我妈说它跟萨摩耶一样大,我妈当时也有点害怕狗,结果再次把它送到那个人家里,这下别人看牢了才慢慢养熟。再后来它长成年了,我也才5岁吧,它站起来比我还高,有时那个主人会带它来看我,有时爸爸会带我去他们家。其实我一直很想那只狗,特别乖特别聪明,再后来那家人也把它送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这样没了音讯。我因为后来课业繁忙,都自己干自己的事去了,对于它,直到现在想起来会愧疚,会流泪,会想。但我跟它的回忆真的太久,现在20多年过去,模糊的就跟梦境一般了。
好像是我6岁还是7岁的时候,我妈同事家的京巴生了好几只小狗,一定要给我们家一只,我妈真是死活都不想要,无奈可能我表现得特别渴望,我妈又看在狗狗长不大的份上勉强同意。
现在想来真的觉得不听话的狗不讨人怀念,它经常在家撒尿,教训它,它还躲桌下凶你,护食,咬人,乱叫,如果你打它,它会趁人不在家上床拉屎,就是这么折磨人的小东西,后来小学课业繁忙,养了2,3年就还回原来主人了。它活了10年,之后上初三听说它走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直到2009年8月,我在兰州旅游,我老公(那时还是男朋友),因为我吵着要养狗,我跟我老公说回了武汉爸妈肯定不给买,一定要先斩后奏。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一只狗好好养老送终,从来没有一只狗是属于我的。为了圆我这个梦,老公带我去了兰州的花鸟市场,我本来第一选择是黑背,第二选择是金毛。直到我在一家犬舍看到一只红色蓝眼睛的哈士奇,它的兄弟看到我摇头摆尾的朝我走来,它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看着我,像在想事情,一副很可怜的模样,它是整个花鸟市场长得最难看最瘦的哈士奇,别人都是圆滚滚的,它瘦到皮包骨,可我还是一眼相中了它,花了800买下,那时它真是好瘦好瘦好可怜。
然后我把它带到住处每天蛋黄牛肉狗粮亨氏婴儿米粉不断,慢慢的长好了些,我只要出门就把它带着,去餐馆去k歌全部把它带上,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它也很聪明,握手,趴下,爬行,翻滚,教几遍就学会,一点不夸张,让我对哈士奇这个品种肃然起敬,真的相当聪慧。
纵使我在兰州旅游,也不忘每晚带它出门跟别的狗狗玩耍,后来我们坐大巴到西安,我从西安飞回武汉,它坐了一晚的大巴回的武汉,第二天我还跟我妈一大早在武汉的长途汽车站接它,它看到我激动得尿都撒出来了。
后来它就睡在了我床头下,每天早上爸爸带它出门玩,每天晚上我带它出门玩,那时每天至少2个多小时在外面,交到了好多狗朋友。
后来它慢慢成熟,有了领地意识,第一次打架是它6个月的时候,战胜了一只2岁的苏牧,要知道它当时体重才30几,是个小块头的哈士奇,打架的气势真是强劲,从此它就是那一片的校长,战无不胜。到了1岁多,跟狗场里的金毛老大干了好几架,38斤对70几,你完全不认输,跟别的狗不一样,像个真男人!别人狗狗的主人都说你气场强大,虽然个头小,但有领袖风范。当然你也有负伤你也有把别人打负伤,别人都说你块头再大点我们会把房子给赔掉。不过你打架从来不主动挑衅,你是那种狗不犯我我不范狗,狗弱犯我我必奉陪到底的孩子,我就觉得你超级有魅力。出门不栓绳,不扑人,不理人,自己玩自己的,真的超级好带。小区里的孩子,家长,小区的物业保安都认识你,而且都超级喜欢你,其他的狗狗真的没有这种待遇,有孩子下晚自习回家碰到你溜完回来都会好好摸你半天,回家跟她爸说她就只喜欢你。物业的工作人员中午吃饭还专门把肉留下来,还在他们的办公室给你备了个水碗,大家都好喜欢你!
后来你越长大就越不喜欢跟别的狗玩,都是一个人这里闻闻那里转转,我们也就陪着你这里走走那里走走,发展到一日三次遛狗,早上中午各半个多小时,晚上一个多小时。时间一长,你都可以在小区自己溜自己,一般玩个20几分钟就回来,就是有时你会控制不住自己跑过街到后面的大公园玩儿。
你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们说的很多单词你全部都懂,一说拴着,你就自动把头往绳子里套,走到网球场说找球,你总能找到几个,然后让我给你丢着玩,现在家里有7,80个了,说等一下,你就会站在前面等着,等我走到跟前你再前进,说过街,你会自动过街,说左边右边你都能分清,包括刺猬老鼠咪咪兔兔,所有你接触过的动物说一遍你都能马上记住,主要你对它们也有兴趣,你的爱好就是残害各种小动物,老鼠被咬死几只,别人家的兔子,自己在外面抓的刺猬,真的好厉害,你真该去当猎犬。
有时周末有空我们会开车带你出去玩,到新的环境你会特别兴奋,每次我从外地甚至国外回来都会给你带零食玩具,买一大堆别人没有的,你像个孩子一样守在我的行李箱跟前看着我,像是知道我有东西带给你一样,那个小样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就这样你平安度过了5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今年年初我回到家发现你有时喝完水会干呕,但很快就没事了,我们都没查出异样,就这样安然的度过了今年春节,后又带你去了三次江边,你跟玩疯了一样,知道4月10日凌晨,你突然喘得厉害,像呼吸不过来一样,我们立马带你看了两个医生,其中一个是大学的兽医教授,拍了片子,后来打了两次针,到13号凌晨你的症状突然加重,我始终忘不了你那天呼吸有多困难,一直不能趴下,一直要站着,到凌晨你自己下了楼,在一楼撒了尿拉了粑粑,后来我爸爸下来看你怎么回事,发现你又要上楼,再突然你从楼上滚了下来,再也爬不起来,我闻声赶紧下床冲到你跟前,发现你已经瞳孔放大,于是我把手放在你胸口,心跳还在,我凑近你的耳朵呼唤你的名字让你坚持一下,我爸把我妈叫下来说可能不行了,我就一直把手放在你的胸前感受你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我太用心在养一只狗,爸爸妈妈也把它当儿子一样,渐渐的它的心跳就没有了,嘴巴里吐了白沫,是心衰,至于什么引起的心衰我们也搞不清也不想搞清了,它走了搞清楚又有什么意义。
它心跳完全停止后我哭了,摇晃它还是温暖的身体,毛茸茸的,曾经我无数次拥抱轻吻的狗狗。爸爸摸着它的脑袋说唉,我的儿....妈妈在一旁哭泣,全家无能为力,只有外婆很镇定,一滴眼泪没掉,外婆是很喜欢它的。现在它走了大半年,想来外婆八个兄弟姐妹只剩下三个,外公走了十几年,她80岁对人生对死亡定有另一种感悟吧,可能我在几十年后孩子结婚生子了,我也会有同样的领悟。
我把它,我最爱的一只狗,从2个月到五岁的照片全部珍藏了起来,有几千上,还有一些视频。它刚走的那段日子我整日责怪自己没有提前发现它的病情,对自己充满怨恨,对它充满自责,想着那天它一定非常难受,在它健康的时候我都默默祈祷把我的寿命分给它一些,让它多活几年,可是它还是6岁差几个月就走了,太年轻,太可惜了一只乖狗狗。
那晚我联系了一家宠物火化,第二天就送它上路了,冰凉的身体都发硬了,但是非常安详,像每次我看着它睡着的模样,我默默它,毛还是那么舒服,它就算躺在那也是个美男子。跟它一起走的有它最爱的零食,最爱的玩具。现在它的骨灰一直放在家中,外婆经常摘些小花放在它的盒子跟前。它过生日,爸爸在蛋糕店给它买了一个小蛋挞,插了一根小蜡烛。它生前爱吃肉,每天都会吃一个清蒸大鸡腿,现在我们家只要做肉都会放一点在它碗里。
它走后的一个星期我来了美国,在我离开中国的最后一个中午,我在宾馆睡了个午觉,梦到我在摸它,它回头看我就跟平时一样,然后它起身向前走,我就喊它的名字,然后我就醒了,再然后我就坐了下午的飞机离开了中国。
我每日都会想它,有三个月的时间经常夜不能寐,白天还好,一到夜晚就开始长达几个小时的哭泣,每天早上眼睛都是肿的,每天白天都无精打采。后来我学会不去想它,只要一有它的念头,马上断掉想别的或者做别的事,这样我睡觉就会好很多,但像今天一样再次回忆与它的过往种种,又是一次虐心的经历,一方面我不想想它让我难过,另一方面我更不想忘记与它之间的温暖,忘不了它去地铁站接我的情景,忘不了它想吃包子想吃肯德基会把我往店里领,就是这么通人性的狗,我们家从来没有把它当成一只狗,而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儿子,而它却用行动表达它对我们的爱。
我从它身上剪了两处毛发,一个是脖子,一个是尾巴,知道现在我还没忘记对它的触感,这是我不想忘的。今年10月我结婚了,10月13号凌晨,正好是它走后的整整半年,我再次清晰的梦见它,梦里它化作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对我说它现在过得很好,每天会翻过肚皮晒太阳。现在我对任何狗都没有那么喜欢了,在它身上我已经把爱用光,我也没劲再去养一只,太累了,这将近6年,爸爸妈妈都没出门旅游过,因为我们舍不得送它去寄养。
现在爸爸每天上班前会跟它说,爸爸去上班了,下班回家会跟它说爸爸回来了,因为之前每天到爸爸快下班的时候它都会去阳台眺望,家里人只要出门,它都会在阳台目送。
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人世,现在打这个故事,说到它,眼泪就不停往下流,没了它,我再也不去关心也不想看其他任何狗。等若干年后,我不在了,或许我们能再次相遇,在你活着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在尽力对你好,这也是我唯一对的起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