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初写于2016年10月6日，今有删改）

文/刘逸少

01

国庆七天假前夕，想到孔子曾经曰过：父母在，不远游，我大致规划的出游路线是昆明周边，另一原因，把出去浪的开销省下来给父母长辈买点什么，是身为人子该做的，想必上天也会多多眷顾这样的孩子。

其实每逢节假日，不欢愉反惆怅：烟酒不沾身体棒，囊中钱少绝游缘，只能光棍相看泪眼，结伴上西山增强体能。约好天亮就出发，到山顶一展豪情壮志。起个大早，看着窗外雨淅沥淅沥，蠢蠢欲动的心冰凉，互通消息：改日再去。游兴灯枯油尽，昏沉沉一睡到夜幕降临。

闹饥荒的肠胃把睡意踢去喂了狗，形影相吊的青年才想起出去觅食。晚八点半，别人家灯火温暖，我的心却被无奈牵绊。

老父电话打来：“你妈去工地上做工，每天回来的晚，累得要命还要买菜做饭，吃完饭都快十点了。你放假的话，可以回来做饭给你妈吃嘛？”

人世最大悲哀，莫过于，你安逸潇洒，父母却做牛做马。

于是，为母亲做饭，成为我国庆期间休假的主题。

我心的窗户已贴出“闭关勿扰”的提示牌，预备七天之中拒绝所有邀约，对所有风景保持神往，把所有可能艳遇的佳期推迟，把诗和远方束之高阁，把所有劳心劳力不讨好的喧嚣拒之门外，我需要扛起沉重的苟且，静静地、认真地，全心全意为母亲做饭。

02

一次搭车回昆明，城市户口有车有房的司机朋友和女友有说有笑，谈到了各自父母。他们谈起或是工程师或是在某单位高就的父母，脸上的骄傲和幸福感差点让车超载。

默默听完，想起自己父母的艰辛和不易，便掷地有声说：我的父母没有多少文化，他们生存很艰难、挣钱很艰辛，为了成就子女，每天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如老牛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用血汗耕耘，没有假期没有游玩，没有在各种单位上班的人能享受的那些福利，只有过年时才难得休息几天，因为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是农民工。

我的父母是农民工，他们不知道单位是什么，不知道五险一金是什么，不知道“五一”、国庆国家法定节假日有什么意义，只知道为儿女奉献全部，日复一日在各个工地辗转，成吨成吨地搬砖块、拾钢管、扛重物、背建筑材料，好似大力士力大无穷，如同机器人不知疲倦。他们没有双休日，没有年终奖，时常为拿不到工钱烦恼，总是为第二天没有活计担心，每天六点出门，常常很晚才回到狭小阴湿的出租房。

每年国庆七天假，中央台都有节目名曰《国庆七天乐》推出，放假的人数以亿计撒丫子在祖国各地，惟有农民工仍旧为着生计奔波卖苦力，江河山川的秀美壮阔只能用想象去领略，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怨恨国庆节放七天长假，因为这样一来，很多用工单位人去楼空，他们就没有活干，就没有饭吃，就有夜宿街头的风险。

03

几个朋友电告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农村老家，趁这次长假，要回去看看父母。

他们如愿到家，如愿回到了自己成长的满眼山地树林的农村，刚待了两天，就被无聊和苦闷追得团团转。

他们如愿看到了父母，只是，父母更沧桑了，白发更多了，腰更弯了，往日矫健已变作微微蹒跚，脸上皱纹如树根更密集，那双粗糙大手更被磨得形同快腐朽的树桩，岁月匆匆掠过，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叫苍老。对这一切，他们束手无策，只能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尔后发现，这个承诺已经许了很多年了，于是脸红到耳根，心里满满的愧疚感，就像在学校时常常发的誓：从明天起一定要好好读书了。

然而，另一件事，他们更束手无策，只能隔岸观火，任自责狂扇自己200个耳光。

这时节回老家，恰逢农作物交出答卷，农民们忙着一件事：收获。

他们发现自己真的是回家看父母——只能看着父母艰辛劳作，而自己却帮不上忙。

想从前，大家都是大人们交口称赞的勤快孩子，那时候确是父母的贴心小帮手，稍微大一点到十七八岁，就是家里重要的劳动力，能大大减轻父母的负担，看到双亲欣慰的笑容，自己成就感爆棚，恨不能把所有农活一手揽下，让二老彻底摆脱脏、累、繁琐。

可是如今，他们由于长期在外工作，已远离农活十万八千里，已变得很娇弱，挑担水都气喘吁吁，背箩柴都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父母依旧被繁重农活拖累，他们没有了当年挽挽袖子就冲上去的风采，没有了力拔山兮的气概，只能默默看着父母仍旧操劳的身影，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他们回老家一次，就多一次挫败感，因为自己还没有成功到让父母彻底远离农活。

小飞说：老家太凌乱，家里到处堆放着粮食，自己搬运不动，只能看着干着急。父母在打包谷，尘灰四散，自己被呛得受不了，只能跑到山上去呼吸。做饭还要烧火，自己鼓捣半天，弄得一屋子烟，又被呛得受不了而又要跑出去。应父母要求去了一趟地里，被各种草叶刷到腿部和脸，火辣辣的疼，甚至眼睛都睁不开，实在太受罪了。

回到农村老家看父母的几个朋友带着挫败感提前回到了上班的地方。

对于挣钱的种种受罪，我们的父母已经承受了几十年，并且还将没有怨言地承受下去，直到哪一天天见尤怜，自己的子女成功到让他们彻底摆脱繁重和脏累。

04

不要问我国庆去哪里放松了，不要问我国庆都到了哪些景点，铿锵有力的男中音响彻天际：这个国庆我哪里都没去，而是宅在出租屋，做了一件最有意义的事：为在工地上做苦力活的母亲做饭。（注：我父亲也是在工地上做苦力活，由老板供餐，所以不回家吃饭。）

还记得上学时，每天被无趣的课程折磨得病恹恹，放学铃便成了最悦耳的天籁，每当响起，立刻小鹿跳跃，往家的方向奔去，因为在那里，母亲早已做好了抚慰辘辘饥肠的饭菜，不丰盛却管饱，足以让我们茁壮成长。

如今我已长大，到了该报亲恩的年纪，本应该靠着自己的努力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至少别让父母再去为生计奔波劳碌，可是不成器的自己暂时没有那实力，只好从细微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能尽孝的时候，毫不犹豫付诸行动，哪怕是洗衣做饭，哪怕是柴米油盐的采购，身为人子，让父母少吃点苦，就是最大的回报。

在国庆的几天假期里，你们个别人的朋友圈我看了，不是炫耀在景区傻拍着照，就是展示自己到的地方多，其实大家心里明白，你不是堵在路上，就是挤在景区，心里憋着一肚子气。与其这样窝囊地受罪，不如把钱省下来，在以后云淡风轻不拥堵的日子，带上父母一起去感受游玩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