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唉!终于下课了”。王雁蓉望着欧阳老师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一见他走远,便拍拍前座的穆木说:“哎,穆木,第一节课就这么闷,这以后可怎么熬啊?”
江楠扭过头,看看她一脸的苦相,乐了:“雁蓉,小心点熬,别把脸上的痘痘熬成相思的伤口了。”
王雁蓉又好气又好笑的斜斜眼瞅着江楠说:“江楠,我没招你惹你吧?”
江楠忙举手做投降状说:“没有,没有,是我招你惹你了。嘿嘿。”顿了顿,又说:“欧阳老师讲课是闷了点,可是他讲课不看课本,棒吧?”
“切!棒什么呀?”不知何时佟倩走过来“一本书不知翻来覆去讲了几百遍了,要是我,也会背了,还棒呢?闷都给他闷死了!”佟倩一向快言快语,一顿抢白让江楠一时语塞。
“就你嘴快”,江楠不满地小声咕嘟着,佟倩得意的瞟了她一眼,拍拍穆木问道:“有没有笔记,救救急,我可是一个字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啊”。穆木苦笑一下,拍拍干净的笔记本,打开干净的课本,无奈地摇摇头说:“他的字太漂亮,课太闷,我只好改成欣赏课了”。
欧阳松知道自己一向是那种不善表达的人,十几年的教学生涯,他能明白能理解他的学生。他一直希望自己在他们眼中不仅仅是老师,更是朋友。可是他一直不善于表达,这使得原本沉默的他在新接触的学生面前更为沉默。或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但他喜欢自己的职业,热爱教学,更喜欢他的学生们。
今天,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表现的好一点,能在第一节课上就吸引住他的学生,可是,从大家的表情上,他明白,自己失败了。那些曾经是兴奋的望着他的眼睛,在他的讲解下,几乎是渐趋迷惑,渐渐失去方向,甚而是有点不明所以。铃声让他解脱,他觉得自己夹着课本几乎是逃出了教室。
燃一根烟,欧阳松默默的望着窗外。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让他的学生们喜欢这门课,天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失败的老师。“是的。我不应该让我的学生失望”。欧阳松相信命运给一个人关上一扇窗的时候,一定会给他打开另一扇门。虽然自己不善表达,可自己能更好的激发学生自己的能力,以往的学生后来不都是很喜欢自己上的课,并且学的很好吗?教了十几年的书,今天怎么比第一次走上讲台还要紧张呢?欧阳松好笑的摇摇头,难道换一个地方,来到新的环境,还不适应了?
欧阳松知道自己是沉默的。是谁说的,沉默是由忧郁与痛苦交织而成的,忧郁是一种性格。想到这里,那个在他面前沉默的不言一语的女孩的身影,那么清晰的闪现出来,眉目间略含轻愁,难道她有着忧郁的性格?这种性格源于先天的遗传和童年的记忆。我的童年记忆是那么模糊那么久远,那似乎是段凌乱的岁月,那她呢?她有着怎样的童年记忆?痛苦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源于对生命的疑问和对灵魂的追索。是吗,生命的疑问?灵魂的追索?欧阳松默默地默默地望着窗外。
窗外,窗外是怎样的绿树成荫啊?在这绿色的夏季,一切都变得如此的轻柔。
(四)
傍晚,穆木倚在栏前静静地看夕阳,以前每逢此刻,林正宇总爱过来,不经意的问一句:“怎么,又多愁善感了?”尔后,笑笑,吹着口哨跑开,影子轻松潇洒象阵风。
记得,林正宇曾说过,他不爱提夕阳,只因那是个比较沉重的话题,而与他相识却是一个秋日的黄昏,夕阳如霞。记忆中的那个黄昏似乎特别的美丽动人。那天,穆木站在教室走廊的栏杆前,看夕阳看的入了神,后来有一个人走近她。那就是林正宇。一身洗的发白的牛仔衣,很朝气也很洒脱,神情带着几分关注,“心情不好?”“不。我在看夕阳”,穆木随手指指远方。就这样相识,一切显得那样的平静与自然。 “其实,你更应该看旭日东升”,林正宇说,“朝阳喷薄而出的辉煌,那才是真正的壮观”,他试图说服穆木,而穆木依然固执得独爱黄昏夕阳,惟愿欣赏那份壮丽与凄然的美丽。
“哈,忘了”,林正宇一声高叫,仿佛恍然梦醒:“原来你不善早起,在你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朝晖映日之说”。他总是那么幽默,爱逗人笑,与他在一起,常能忘了忧愁。
是谁说的,欢乐总是乍现即凋,去的最急的总是最快乐的时光,相处不到半年,林正宇就随家迁徙,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
他走后,穆木依然常常在黄昏看夕阳。独自一个人沉浸于那动人的景致中,并由衷地感受一种孤独的美丽。尽管所有的日子已经越走越远,然而,仿佛只有在夕阳西沉的时候,那些记忆,那些飘浮在她周遭的清新的潮湿的记忆,才会再匆匆赶回来,带着当时记住或者以为忘记了的种种细节。
“说不定,你那天不仅仅是在看夕阳,你还在等待,是吗?”之后,林正宇说了一句晦涩难懂捉摸不透的话。
是吗,在等待,等待什么?一首歌亦或一首诗?静静地看夕阳,静静地想着,倚在栏前,穆木的思绪飘的好远好远。
“哎,穆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不知何时,章晓琳走过来拍拍她,“欧阳老师快来了”。
“哦!”穆木吐吐小舌头,忙走进教室拿出课本。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