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的世界（一）
老于坐在对面，瞪大着眼睛，死盯着面前的铁栏杆，有点恶狠狠的样子。这目光让我有些不适，我装作不经意地挪了挪位置。
老于还是一动不动。
我这才看清，他的目光没有聚焦，是散的。那双从坐定下来就一直盯着前方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眼前的铁栏杆，也没有栏杆前面坐着的我。
老于在想什么？我有些好奇。但此刻我心里想解惑的，是另一个更大的好奇——老于为什么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那天老于下班早，到家就打开电脑浏览网页，突然瞄到桌上放着的高粱酒，随手倒了一杯，高粱酒就着网上的各种新闻，不知不觉两三杯就下了肚。
妻子推门进来的时候，老于正觉得晕。大约是闻到了酒味，没等放下手里的香烛篮子，妻子就冲着老于喊：“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喝喝！怎么没把你喝死！”
老于坐着没动，眼睛盯着电脑上那些蠕动的毛毛虫，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反驳：“关你屁事！”
妻子边往厨房走，嘴里边甩出一句咒骂：“喝吧喝吧！往死里喝！早晚把你喝死！”“死”字咬得太重，她的脸有些变形。
“少……他妈……的放……放屁！”酒精让老于眼花地看不清电脑上的字，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
“啪！”
是瓷碗被摔碎的声音。然后厨房里传来一阵吼声：“你才放屁！天天就知道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往死里喝！”妻子出了厨房，路过客厅对着老于的位置咒骂了一句，转身向卧室走去。
老于摇晃着站起来，踉跄着步子冲进厨房抓起菜刀追去了妻子的房间。房门没来得及合上被老于一脚踢开，撞到墙上弹了一下，又被老于叉开的右脚抵在墙根儿。
妻子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老于手里的刀，刚刚打算平息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她往前迈了一步到老于跟前，扯着脖子喊道：“你想咋？！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有胆子你来呀！来呀！”
老于觉得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右手已经伸了出去。有东西溅到了他手上。然后他看到妻子倒了下去，头靠在了床沿上，立刻，一片红色从脖子上浸湿了垂落下来的床单。那头又慢慢从床沿滑下来，侧落在地上，地上立刻有红色液体涌了出来。老于使劲儿眨巴着眼睛，想看清一点儿。可还是看不清，他放弃地退了一步，慢慢地把门关上，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跟前，随手把菜刀放在茶几上，身子窝进沙发里。
菜刀上沾了血迹，老于左手迟钝地搓着右手，眼睛盯着那血迹发呆。
突然他觉得手疼，抬起右手发现小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一道小口子，有血渗了出来。老于随手抽了一张纸把小拇指包了起来。
似乎有困意袭来，眼皮儿开始打架了，老于又眨了两下眼睛，把腿也放到了沙发上，躺了下来，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