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如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就像每个美国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Superman,我们心中也有一个英雄,那就是孙悟空。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在电影院看大圣归来时的激动与兴奋,就像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就像每滴血液都在喷薄着,我透过时间的长流看见了年少轻狂的自己,好似透过历史的弥漫看到了桀骜不驯的大圣,我看见了他的眼神,像火一样,在我的心中熊熊燃烧着,把我生活的无奈和现实的残忍统统烧为灰烬,穿过硝烟,我看见大圣拿着他的金箍棒,肆意的挥舞着,与日月为伴,和江海为盟。
童年时期跟着父母一起看西游记,无论什么时候播,无论在什么地方播,只要被我眼疾手快的父亲看到,我就得把遥控器乖乖的奉上,父亲选择无视我请求的目光,对弟弟和我的意愿视而不见,当时我想,西游记有什么好看的,真是讨厌。
后来慢慢大了点,弟弟也不听我的话了。每次看到有频道在播西游记的动画版,弟弟只要一听到“白龙马,蹄朝西……”就一定会拼死拼活的跟我抢电视,我要是违背他的想法,他就能闹上一整天,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孙悟空是不是跟我八字不合啊,我想看还珠格格啊,每次都被他打断,哼,真是讨厌。
后来看了些小说,对张爱玲的一段话记忆深刻,她说,照片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惟有那满地狼藉的黑白的瓜子壳。我的少年时代记得并不很清了,但记忆中始终贯穿着那个总是狂傲的大圣。我当时在想,上帝一定不知道,他给我的瓜子是苦的,因为有这个神出鬼没的大圣。
不知父亲何时给我和弟弟拍了张照片,用手机拍的,那个年代的相素并不是很好,模糊间依稀可以看出是我和弟弟在打闹,笑颜如花像隔壁一直汪汪叫的哈巴狗。
我笑着说父亲,怎么把我拍成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了。父亲也笑,这张多好看啊,你看,后面电视开着,正演着西游记呢。
我定睛一看,果然,孙悟空身穿一副锁子黄金甲,头戴一顶凤翅紫金冠,足踏一双藕丝步云履,身着一袭披风,许是在大闹天空。
我不禁苦笑起来,怎么老是逃不脱孙悟空的五指山呢?
时光飞过窗台,卷过暮色苍白。不知不觉也已经高中毕业了,期间断断续续的跟着父亲在看西游记,跟着弟弟在唱着“白龙马,蹄朝西”,跟着好闺蜜在看悟空传,也这么过了许些年。
“啦…啦…啦……他们还开着吗,他们在哪里啊,他们就这样散落在天涯”唱完那些花儿,我看到闺蜜眼中已经湿润了,可还硬撑着,憋得眼睛红红的,忽地听她说,我们去看大圣归来吧,听说这个评价挺好的,算是我们大学之前最后一场电影了。我说,好啊,我和这个大圣真的挺有缘的。闺蜜不语,拉着我去了电影院。
开始之前,她悄悄说,你知道吗,大圣是我的英雄,从小就是,我想活成齐天大圣的模样,可现实不允许,最后偏偏要成为看透一切的斗战胜佛。你知道的,我不想,可是总是事与愿违的。西游记的结尾一直没看,因为我不想看到最后了悟一切的斗战胜佛。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笑。
当我看到孙悟空出来的时候,我也终于发现了。孙悟空,这三个字,早已深深刻进我的心里了。从童年开始影响我,一直到我成年,而我的性格,我的态度,我的人生,也被他深深的影响了。我和他一样执拗,和他一样孤傲。
当我听到他对江流儿说“我管不了”的时候,我真想站起来,我想对着他当头一棒,我想把他骂醒,你怎么能说你管不了呢,你的意气风发真的被五指山给消耗殆尽了吗,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啊,你是我们从小到大的英雄啊!
后来我也明白了,为何父亲总是喜欢看西游记。或许每个人年轻时都有个大闹天宫纵横妄为的梦,可现实的无奈总是把这个梦给碾的支离破碎,当我们心中已经千疮百孔无法圆梦时,只得到大圣身上找寻自己年轻的影子了。
可是看到最后,还是被感动了,闺蜜傻傻的一直在哭,电影院里好像都在回味着电影,回味着童年,我仿佛看到大圣拿着金箍棒,狂傲的对着天兵天将,肆无忌惮的张扬着:“呔!吃俺老孙一棒!”
我拉着闺蜜走出了电影院,笑着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我郑重其事的说,看到了吗,大圣还是大圣,依然肆意,依然桀骜,我们的大圣回来了,你想活成什么样子,就活成什么样子,既然你想活成齐天大圣,就不要被绑架成斗战胜佛。而在我心中,孙悟空从来就不是什么斗战胜佛,永远是我的齐天大圣。
后来偶然间看到微博上有段话,有个小孩在看电影的时候问他的妈妈,“妈妈,这个不是动画片吗,为什么有这么多大人啊?”他妈妈说:“因为他们都在等大圣归来啊,等着等着,就长大了。”在这几十年的成长中,我们逐渐变得世故冰冷,内心软弱、外壳坚硬,而那个童年时候的英雄,像一个堆满了尘埃的布偶,始终站在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说:“若是遇见从前的我,请带他回来。”
愿我们都能活成肆意凛然的大圣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