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生在手术室里哭得厉害,医生不得不一再的要求她停止哭泣,以免更大的出血。
出来的是个男婴,身子已经长到24厘米,可惜死了。
乔生醒来的时候,徐璐在一旁睡着了。
乔生试着移动身子,结果发出痛苦的呻吟,把徐璐惊醒过来。而那个时候,我始终站在病房外没有进去。
“乔生……”徐璐叫她名字。
“嫂子……”她轻轻的应了一声,泪水从脸颊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哎,别哭啊……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徐璐轻拍她,努力的安抚她。
“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乔生开始啜泣,边说边哭,声音沙哑,令人心疼。
“别哭了……我知道,我知道……”
“没了……都没了……孩子死了……”
“还会有的……没事的……乔生……会好起来的。”
“……不会有了……不会了……”她哭着,变得大哭,渐渐放声大哭。
乔生说的是事实,她很难再怀上孩子了。医生说,她的子宫内膜本就比常人的更薄,经过两次小产手术,再怀孕怕是很困难了。
三天后,徐璐把乔生接回了家。乔生坚持要回自己租住的房子,好在薛晓燕也在旁劝说,才总算说服乔生,在我家里休息调理,由徐璐负责照顾她的身子。那个时候,乔生已经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本是为了保胎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想到最终也没守住那个小生命。
乔生的父亲其实很早就知道乔生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选择闭而不语,详装不知,背地里却利用那男人在美国的公司做着洗黑钱的勾当。当初乔生之所以会认识那个男人,完全是因为暑期在父亲公司实习,那男人是来访的客户。乔生真是太单纯了,她竟然简单的相信了对方的甜言蜜语,自以为瞒过了老谋深算的父亲,殊不知这背后本就是一桩交易,一桩龌蹉不堪、肮脏可耻的交易。她是父亲手上的一粒棋子,却误以为摆脱了他的钳制。
薛晓燕那段时间没有来看过乔生,应该是为了避免尴尬,也确实不想与我照面。但她会每天给乔生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那段时间,我依然住在书房,徐璐与乔生睡一间房,徐璐睡地上,乔生躺床上。在我每日上班下班期间,乔生和徐璐都在做些什么,又是以怎样的立场共处一室,我其实很好奇。只不过那段日子我的确忙得抽不开身,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乔生的话很少,我回到家的时候,她经常是睡了的。尽管很多时候我能感到,她在刻意回避我。但我宁愿她这么做,至少她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乔生,依然是那个为了不让我担心而刻意伪装的乔生。如若有一日,连这样的伪装也不再有了,我想我就要真的失去她了。
乔生的伤口愈合的不好,期间还有出血,周而复始的发炎。徐璐陪她去过几趟医院,折腾了几次两个人都感到疲累不堪。我看在眼里却帮不上忙,姑娘家的事儿,除了急在心上,对我而言真是毫无办法。那些日子,我尽量让自己能早一些回家,帮忙收拾家务,甚至偶尔能烧个菜做顿晚饭。
乔生从未吃过我做的饭菜,那段日子,她偶尔流露笑容也都是吃饭的时候。我们都避而不谈那些伤感的往事,好像那些悲伤与痛苦从未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都努力的微笑,即便那些微笑看上去苦涩,也依然让自己嘴角上扬。我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和整理那些过往的伤痕。但那个时候我总是祈祷,那一天来的迟一些,再迟一些。
令我没想到的是,需要面对和整理过往伤痕的人,除了乔生,还有徐璐。
在乔生依然住在家里的某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敲开了我家的门。她叫袁英,是徐璐的前女友。徐璐就是因为和她分手才与我结了婚。那个女人进屋后二话没说就打了乔生,若不是徐璐冲出来拦下,乔生怕是又要进医院了。
徐璐与那女人从客厅一直扭打到客房,乔生急忙拨了我电话。可惜我当时在开车没能接听。后来的故事,真是一言难尽。当我赶回家看到薛晓燕和一片狼藉的现场时,依然很难想象徐璐和她的女朋友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乔生告诉我,徐璐离开是有苦衷的,那女人的年纪明显要大过徐璐许多岁,是个性格狠辣的女人,或许是不想有人再受伤,徐璐才跟那个女人走了。
可我依然很难过,因为就在那一刻,我必须承认,即便自己不是个gay,徐璐也不会爱上我,她爱的始终是女人,过去是,今后也会是。
徐璐给我发了信息,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整理自己的感情,我回拨电话过去,她已经关机了。我并不知道徐璐会去哪儿,会离开多久。可我有预感,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那样的想法,令我万分沮丧。平静而幸福的小日子才不过几个月,就被现实无情的扇了大嘴巴,顷刻间覆灭了。
那时的时间是2010年的5月,乔生在家里已经住了半个月身体逐渐有了起色。我于是深藏起自己的失落和沮丧,在她面前始终强颜欢笑。这一切乔生都看在眼里,她看出我对徐璐的感情,她希望我们能有结果。
我与乔生的那次长谈是在2010年的5月12日,从夜里一直聊到天明。5月12日这一天,对我和乔生来说都太过于记忆犹新,我们就是在那一天才认定了彼此,也是那一天我的生活中才真正有了乔生。
聊天的起因是那天新闻里始终播放着汶川地震两年后一些灾后重建、重返震区的新闻。
“还记得吗,那天是我背你回到这的。”我开口问乔生。
“当然记得,我以为你死了,哭了一整天。”乔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答我。
“乔生,”我叫她,她抬头看向我,“谢谢你。”我开口,想说的话太多,到口却只是一句谢谢。
“我还可以做回你哥吗?”我问她。自从再见到乔生,她再没开口叫过我“哥”。
“哥…………”乔生犹豫的开口,眼里已经噙着泪。她心里苦,憋了太多终于是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