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谦卑隐忍地跟随在长辈身后,时不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附和恭维。掌握拳柄的人认为:只要没有人指出,他就永远不容置疑。这看上去是废话,可你不能责备我的无知,在纳入那样的轨道后,可能也会有那样的反应,因为你觉得做得挺有道理。
他们的丑陋,来自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丑陋。民主不是形式,而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能自我控制,明明知道是窝里斗,还是要窝里斗。锅炸了大家都不吃年夜饭,天塌了个子高的顶。因为这种窝里斗的哲学,使他们产生了一种很特殊的行为—死不承认。
他们说不承认,可事实就在眼前。为了掩饰自己,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再制造更多的虚伪,以此证明第一个大话的合理性。所以说,喜欢讲大话,喜欢讲空话,喜欢讲假话,喜欢讲谎话,更喜欢讲恶毒的话。不断夸赞自己的伟岸高大,不断渲染固有谬误的结实可靠。
饭桌上察颜观色,拐弯抹角,问他说:“吃饱了没有?”他说:“饱了”其实没有,肚子还在叫。好比偷东西被认为是无所谓,甚至是光荣的事,就造成一个危机,我正要面对的这个危机。
没有包容性的性格,如此这般狭窄的心胸,造成他们的两个极端,不够平衡。一方面是绝对的自卑,一方面是绝对的自傲。自卑的时候,成了奴才;自傲的时候,成了主人!唯独,没有自尊。自卑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团狗屎,和权势走得越近,脸上的笑脸越多。自傲的时候觉得其他人都是狗屎,不屑一顾,变成了一种人格分裂的奇艺动物。
他说:“你这个人太冲动、好事,早知道不让你来了。”我说:”是我写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说:“你是亡命之徒。”我想这不是他一个人,他是我的好朋友,人也好,他讲这些话是因为他关心我,不愿看到我去闯祸。然而这正是神经质的恐惧,这个也怕,那个也怕。
每个人都恐惧得不得了,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权利,也不知道保护自己的权利,每遇到一件事情时,总是一句话:“算了,算了。”“算了算了”四个字,不知让多少人痛苦无助,受到挫伤。明哲保身,暴君独裁者最喜欢、最欣赏的就是百姓明哲保身,所以人们就越来越堕落萎缩。
有思考能力的奴隶最危险,就像有思考能力的机器,主子对这种奴隶不是杀就是赶 。这种文化之下孕育出来的人,怎能独立思考?所以中国人也缺少鉴赏能力,什么都是和稀泥。什么样的土壤长什么样的草,什么样的社会就产生什么样的人。
一定要自己够水准,对于一个不值得的人,却伸着脖子叫他万岁,那你不能怪他骑到你头上。民主是要自己争取的,不能靠别人赏赐。现在,常有人讲:政策放宽多了。”这是很可怕的事情,自由、权利是我们的。你付给我,我有,你不付给我,我也有。
想显摆买了假冒名画不能全怪别人,就好像有一个人请来了一个裁缝师傅修他家的大木门,结果把门装倒了,主人说:“你瞎了眼?!”那师傅说:“是你瞎眼找错了人。”
世界上往往有一种现象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给它加上一个定义的话,这事的内容和形式却模糊了,反而不容易了解真相。而在整个历史发展的过程中,不合理性的成分,已到了不能控制的程度。
由于长期的专制封建社会制度的禁锢,我们在这个牢笼中困得太久,我们的思想、判断以及视野,都深受其中污浊黏稠的影响,即使有了跳出去的机会,也不为所动。在边缘犹豫徘徊,错过那不会再来的等待。
年代久远,使我们大多数人丧失了勇气与澎湃的活力,一切事情只凭情绪和直觉反应,而不能思考。一切行为价值,都以笼内的道德标准和政治标准为标准。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事物的人生认识,很少去进一步的了解分析。
一切好的东西,都要靠我们自己争取,不会像上帝伊甸园里一样,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因为长期生活在笼内,时间久了,自然产生一种苟且心理,一面是自大炫耀,一面是自卑自私。
传统之中一些堕落的文化,已被淘汰了不少,不但在政治上道德上如此,在所有文化领域中,如艺术、诗歌、文学、戏剧、舞蹈,都起了变化和受到影响。
我们在细数自己的经历时,是否敢面对现实?用积极的心态改善自己的缺点。把一种耻辱,当作一种精神的激发。我们希望我们有充足的智慧认清我们的不足,产生思考的一代,能够有判断辨别能力。
非常情绪化的争论,主观理念很强。对事情的认识总是以我们看见的表象为判断标准。若是养成看事情全面、整体的概念,很多事情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发掘,就可以更加全面的探讨。
回家的航班延误了,有旅客跑过去争吵:“怎么还不起飞?!怎么样,难道吃不饱?闹什么罢工!罢工你还卖票!”国民素质是一方面,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体现了,是否具有包容性。一个国家包容不同的肤色和民族,还能包容不同的语言和不同的风俗习惯,甚至可以包容一部分国民的粗野,这是一种大国风度的体现。
之前外出考察的目的,就是为了发现长处。我们需要的是了解其他人比我们强的地方,需要发掘我们自己的缺点,然后才可以改进。心胸开阔,尊卑之间的距离感,就非常微弱。
秦王朝留下来的阿旁宫,项羽认为是民脂民膏,那是暴政,所以放了一把火。等过几天呢,他自己也盖了一个。再过几天,又来了一群人,又说项羽你这是民脂民膏,是暴政,又把它烧掉。
最近一些不相干的人请我吃饭,吃完之后托我办点事。这并不是某种利益交换,因为在那些人看来,吃过一顿饭之后,就变成了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帮助。
儒家的基本精神是保守的,严格一点说,儒家不但是很保守的,而且还是反对进步的,儒家的儒字,春秋以前是祭祀崇拜的司仪,因为他们了解祭拜的程序,遇到国家重要典礼的时候,必须有像这样的人提供意见,这种人本质上当然是崇古的。那个时候,没有新兴的礼乐,必须用古时的礼乐,为了维持他的饭碗,必须先维持他职业的稳定,所以他必须崇古保守。
这种非常的保守意识,使社会在其之下蒙受阴影,因而丧失了创新的动力。每一个想要突破的人,都必经历嘲讽不屑,压制打击。儒家学派也常常宣扬这些先驱者的下场,恫吓欲图实现变革的人们。
过了多少个时代,生命本会是光荣的历程,却成了可怕的经历,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直到现在,我们的生活还被无知笼罩着,无知带来恐惧,无知带来暴虐。
生命是稍纵即逝的,而只要我们的自我保护法则中还存在不宽容,要求宽容简直就是犯罪。
我离开那个塞满了人的房子,离开了家,晃晃悠悠看着灯火阑珊。在通向远方的道路上,我相信自己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