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的母亲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一个字也不认识。丽娜刚上初中那一年,父亲因为工伤残疾了,家里的顶梁柱从此倒下,而丽娜父亲在的工厂老板却只承担一部分医疗费用,把造成伤残的原因全部推到了丽娜父亲的头上,多次协商未果。丽娜母亲是农民,只会种地,面对丽娜两姐弟以后的生活以及继续上学的问题,还有丽娜父亲后续的医药及生活费用,一时间不知所措,抱头痛哭。
工厂老板一心想私下解决,赔个几千了事,多次威胁恐吓,丽娜母亲几经崩溃,甚至想过采取极端方式,自己抱着炸药和工厂老板同归于尽,把两个孩子卖了,当她看到丽娜姐弟哀嚎痛哭不要卖的时候,她的心立即软了下来,丽娜母亲决定通过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亲戚里唯一支持丽娜母亲这一想法的是丽娜的两个舅舅和丽娜的小姨,而丽娜父亲这边的亲戚却劝说丽娜的母亲,说这老板财大气粗,关系很硬,告不赢的,让她早点断了这个想法。
生活是自己过的,别人根本无法体会,丽娜母亲深知人情冷暖,她到处打听怎么打官司,程序以及方法,她和丽娜的小姨四处奔忙,两人都是不识字的,这对她们来说显得尤为困难。特别面对大量需要签字盖章的文件,各种证据的收集,文字性的东西让她们不得不四处请人帮忙。
终于她们找到了一个愿意为她们打官司的律师,律师人还算好,尽心尽力指导她们应该怎么做。该请谁吃饭,该包红包给谁,该送礼到哪里请人帮忙,丽娜的母亲一样都照做了。
对于这个世俗的社会,不行这些是走不通的,特别对于这种底层劳动人民,没有过硬的关系,不打点连门都进不去。丽娜的母亲也知道这一点,她把自己节衣缩食的积蓄全搭进去了,还跟丽娜舅舅那边借了不少钱,家里自己的舍不得吃的猪腿、自家种的最好的水果,都送了出去。
工厂老板看着这个凌弱的乡下女子居然敢公然与自己抗衡,于是买通了各方的关系,放出狠话:宁愿把钱全部拿去买关系也不赔一分钱。连与丽娜父亲共事的工友也花钱买通,不敢出庭帮助作证,甚至让丽娜家的亲戚也都被唆使上门劝说丽娜母亲放弃,花钱雇佣的律师也是横霸一方的人。丽娜深深记得那个晚上,丽娜母亲和小姨多次恳求丽娜父亲的一个工友次日出庭作证,那晚显得异常谨慎,工友都是步行绕了几个大弯才悄悄的来到丽娜家,回去时还让请了几个壮汉护送,因为工厂老板给了钱放了话,还威胁如果敢出庭作证就让他不得安生。那晚答应得好好的,该说的实话,结果第二天他还是没有来。包括开庭时需要旁听的亲戚,除了丽娜的爷爷奶奶和舅舅,没几个人去加油打气。
在这样一个庞大势力下的乡镇初级法院,丽娜家自然是败诉的。
丽娜母亲作为一个弱女子,自然是以泪洗面,半夜都会痛哭着醒来。她看不清未来,不知道怎么生活,想过逃离,走的远远的,可是她丢不下孩子,狠不下心舍弃卧病在床的丈夫,她是传统的女人,有着“一嫁定终生”,“嫁了是人家的人,死后是人家鬼”的根深蒂固传统观念,所以她绝不会离开。
晚上可以放肆的哭,白天却要坚强的生活,对于她的固执,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她很清楚,生活是自己的,为了自己的家人,没有退路,必须要为自己争取。
丽娜母亲和丽娜小姨商量一番,决定上诉至市里中级人民法院,就算工厂那老板能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有一手遮天吧,丽娜母亲和小姨辗转奔波了又一年,其中的辛酸与无奈不得而知,多少次累得在城市里几乎晕厥,连方向都不能辩别。终于通过了一审,二审时还是还是没有逃脱黑心老板恶劣的势力,买通了伤残鉴定中心,把一级伤残鉴定为二级伤残,二审虽然通过,拿到的赔偿除去律师费,只够打官司借下的外债,所剩无几。
丽娜母亲却是不愿再折腾,至少是胜诉了,以后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
丽娜母亲是伟大的,她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撑过了十多年,这十多年她苍老了许多,因为生活给了她太多的磨难,用九九八十一难不为过。终于她养大了两个孩子,还供他们读了大学,丽娜父亲依然还在,只是卧病在床,需要医药养护。
抓住最后一棵稻草,坚强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