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半天空已被渲染成酒红色,凌晓的酒还没有喝完。
凌晓以前不叫凌晓,她叫夏令。此时她深邃的眼眸透露了竭嘶底里,忧郁的嘴角掩埋在悲伤的漩涡里。你是否能想象一年之前的凌晓,不,应该叫夏令。那时的她也曾时时微笑,神经大条。这一切从遇到了青禾,就都灰飞烟灭了,我一直不相信爱情可以给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现在,我信了,深信不疑。
对于凌晓来说人生有两大劫,一个是车祸,一个是青禾。车祸让她失去父亲,青禾则是让她失去生活。我与凌晓熟络是2012年,那时凌晓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里。
那天午后,凌晓找到我,抽抽噎噎的对我说:
“月木姐,我爸出车祸了。”
我怔住,绵言细语的试探:“伤得重吗?”
“去世了。”
凌晓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我却在她眼神和泪水中看到了翻云覆雨。只是笨嘴拙舌的我硬生生拼凑出:
“别难过了。”
凌晓看了我一眼,紧紧抱住我,在我怀里泣不成声。我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能抚慰她的难过,索性让她哭的大声点。之后凌晓总是在下课的时候等我,也是从那天之后就在右胳膊上带着一个“孝”字。
2013年。
“夏令,你怎还穿的那么素雅呢?”那时候我还叫她夏令。
“三年之内你是看不到我花枝招展的样子了”凌晓看着我,异常认真。凌晓曾经说过,他父亲离世的三年内她都会“银装素裹”。
这就是我认识的凌晓,一丝不苟,持之以恒。
而青禾给凌晓带来的伤害远远大于一年之前的那场天灾人祸。
五月中旬,凌晓迎来了她的第一场恋爱。那个男孩叫青禾,是一位学长。青禾生的很是清新俊逸,这和明艳动人的凌晓倒是男才女貌。凌晓和我说她靠近青禾本想收获一缕春风,青禾却给了他整个春天,不过凌晓意料之外的是青禾也是活生生把她拖入了冬天。
和青禾恋爱之后,凌晓渐渐不再和我出双入对,取而代之的是青禾。凌晓的笑容也是明媚中多了几分娇艳。我真心的为凌晓开心。
恋爱了两个月的时候,凌晓正式介绍了我和青禾认识。凌晓做东在艳阳天开了一个包间,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了解到青禾比我大一岁,比凌晓大了两岁岁。是我们的直系学长。
说起青禾的脾气应该是属于温文尔雅的那种,举手投足间包含了一股儒雅的气息。应该是和凌晓能雅俗共赏的那种人。不过他染了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栗色头发,耳垂也带了一颗小小的耳钉。
凌晓说人不可貌相,相处下来我也认同了凌晓的话,青禾只是文艺中透出一点潇洒而已。饭毕,我一个人回了学校,凌晓和往常一样跟着青禾一起去了操场。
我再次看到凌晓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见色忘友来形容现在的凌晓可一点也不委屈她。凌晓告诉我她要和青禾出去旅游,问我需要带什么东西,我记得当时和他说:
“我只要你一路带着幸福”
凌晓他俩去了厦门鼓浪屿,那里应该是情侣必去的圣地吧。走之前凌晓给我发了一条短消息,之后几天消息就如流星雨一样让我应接不暇,各种凌晓随手的风景照。有的是夜空下月上枝头的海景照,也有潮长中朝霞漫天的日出照。
可是有一天,凌晓不在给我发送那些有看起来琴瑟调和的照片了,我发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我想或许是凌晓玩的忘记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有等到他们回来。
凌晓回来了,不过也只有凌晓回来了。
凌晓和青禾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凌晓回来之后对此事缄口无言。我也很识趣的默不作声,只是温言细语安慰她。有时候女生的友谊就是这样,不需要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可以感同身受。凌晓回来后就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早到晚的啜泣。我也曾为她偷偷抹去泪滴。
青禾回来的已经是两天之后,当时他拖着大包小包现站在我宿舍楼下。
“月木,夏令呢?”
“你们怎么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夏令误会我了”
“什么误会?怎么会一个人回来?”
青禾不再说话,低下了头。栗色的头发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眼睛看着一边,脚下揉搓着一颗小石子。
“她在里面,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吃东西”我说完把青禾带了进来。凌晓已经在客厅了,青禾看见凌晓立刻不停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时候只能换来犯罪者的安心,并不能让受害者释然。
后来气氛开始尴尬,我们仨都有些局促不安。
“我出去买些书”我打破了这份鸦雀无声得安静。
回来的时候凌晓好似已经与青禾和好如初。
“破镜重圆是好事”我对又开始犹豫不决的凌晓说“你都选择原谅他了,干嘛还忧心忡忡”
八月卷走夏日的热浪,九月带着洒脱信步而来。时光走笔,草木一秋。八月再见,九月你好。行色匆匆的行人都收起了夏日的裙装。
这个平分秋色的九月,揉一支桂花幽香的九月,凌晓和青禾同居了。在她下这个决定的前一晚我问她,以后的岁月若不是青禾与你携手共进,离开他之后你该如何是好?
“我们还没住一起呢,你就开始不盼我好了?”
“我只是……他值得托付吗?”
“我相信,也翘首企盼我们的天长地久”凌晓这么信誓旦旦的回答我。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同居后的生活与幻想中南辕北辙。凌晓总说这一切如水中月,镜中花。虚幻飘渺。凌晓开始频繁的借宿在我这,开始青禾也会找他,后来便寥寥无几。
十一月下旬,我和舍友一起逛街。途中偶遇青禾,他怀里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在人山人海的商场光明正大的卿卿我我。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青禾面前,甩手一个巴掌,灼灼的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青禾,你的心不会痛吗?”
现在,我才想起,出轨的人怎么会痛心刻骨呢?只会心潮澎湃,乐在其中。痛彻心扉往往都是钟情者的后果。
“凌晓,分手吧”我找到凌晓的时候,她还陶醉在初冬的微醺里,憧憬她那自作多情的爱情。
“为什么?”
“他出轨了”我小心翼翼的说。
“你说什么?”凌晓惘知所措。
“我看见了”
“月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醒醒吧,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凌晓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她觉得,一秒钟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一连串泪水从凌晓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我怀孕了。”
怀孕了?这种桥段怎么会发生在凌晓身上?
“我怎么办?怎么办?你确定是青禾吗?”一连串疑问让我喘不过气。
“去医院吧。”我脱口而出。刹那一切都风平浪静。凌晓不在排山倒海的发疯。那晚,凌晓收拾了东西去了我那里。和平分手。没有哭闹,没有死缠烂打,同样也没有挽留。
12月上旬,我带着凌晓悄无声息的去了医院,一路上,凌晓魂不守舍,多少红颜悴,多少想思醉。我想凌晓此时一定是心如死水。我轻叹,曾经凌晓恋爱如漆似胶的日子漂浮在眼前,尔后是背叛。
从医院回来下起了第一场雪,此时的雪让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没想到我们只是呆了两个小时,竟发生如此变化。
凌晓很是虚弱,由于是初次经历,我们也是边学边做。终于算是照顾她出了所谓的月子,至今我也不知道流产是否需要坐月子,不过还是照顾了一个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从此,凌晓便改了名字----夏凌晓。预意是天微微亮,一切刚开始。从此凌晓的世界再也没有青禾的出现。
也是后来我才无意中知道,那次在厦门他们的矛盾就和青禾在网络和女生不清不楚的暧昧有关,不过这一切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到这里,凌晓的故事也落下帷幕,酒杯的酒凌晓摇了摇一饮而尽。我问凌晓有没有后悔,凌晓只是笑了笑,这种笑带着苦涩。也许一个人在真正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了。只是这微笑,自离开青禾后再也没明媚过。
世间万物,有圆满就有残缺,有悠长就有短暂。风雨坎坷均是过往,总要开始新的故事。和过去挥别,和来处相逢。拥抱属于你的朗朗秋月,星辰大海。
离开你之后我会怎么过?
我想应该是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这是凌晓的原话。
夏凌晓,请相信:日后,有人陪你看风吹麦浪,有人伴你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