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中的野白花

  柔和的东风,清甜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构成了江南美丽的春天。为不负这份美丽,周末我放下一切琐碎,直奔家附近园林。

  脚刚一挨着园林,浓浓的绿意即向我迎面扑来,当然,充斥眼帘的还有如织的游客。他们中有的成群跟着导游听讲解,有的独自坐在亭台里沉思,也有三五结伴坐在廊桥上谈笑风生,还有几对小情侣在花圃里依偎留影,而我的注意力,却被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吸引。

  前方不远处有一扇暗红色漆门,漆门下方是石板铺就而成的台阶和地面,石板与石板挨得很是紧密,但中间还是有一条细细的缝。石缝间长满了纤细的小白花,一簇一簇的,虽不起眼,但却白净得可人。其中几株正被男孩的小手紧紧捏着,并使劲地往外拔,可那小白花却倔强地挺着身子,就是不肯离开石缝!终于,小男孩恼了,他恨恨地跺了几脚小白花,然后嘟囔着扑进一位正倚在漆门上玩自拍的年轻女子的怀里。

  小男孩刚一离开,我就跑到小白花跟前,蹲下并仔细观察:这是一群我叫不出名的小野花,错落有致得嵌在石缝里,高的不过三十公分左右,最矮的只有五六公分,花朵很小,但却厚实而紧密,茎明显要比石头缝隙粗很多,质地如柳条般坚韧。其中有好几株已被折断,有一株断口处还在流汁,尽管如此,那植株还是直直挺立着。还有一簇被踩趴在石板上,好几片叶子歪在半湿的泥土里都腐烂变质了,可就在靠近根部的地方,它又抽出了新枝,还重新孕出了花骨朵……

  看着看着我的心湿润了,为那些在风雨中盛开的小花,同时也为在苏城生活了十几年的我自己。十多年前,我因故中学辍学,一星期后便逐着家乡的打工潮流来到苏州郭巷,因为要维持生计,我来不及舔舐内心的伤口,就被介绍到一家私人工厂,做了一名羊毛衫女工。面对起早贪黑的繁重体力活,我没有选择抱怨,更没有放弃自己,而是平静地开始了我边工边读的生活。可能与其他女工相比,我算是个特立独行的另类吧,这引起了好多人的不理解,甚至是侧目。清晰记得,当时厂里有一个大嗓门女工,她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多次当我面一脸蔑视地高声说:“倷呀,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再捺哼(怎么)学习阿(也)无毛用个!” 之后,我把这句话视作座右铭,一路鞭策着自己不断前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十多年的跌跌撞撞和摸爬滚打,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山里女娃终于褪去了青涩和稚嫩,在苏州这块土地上深深扎了根,并过上了稳定的小康生活。尤其,进入当地派出所工作后,我更是觉得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不仅可以为这块土地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还可以在兼顾好工作的前提下自由追逐我的文字梦。

  再看小白花,我热泪盈眶,忍不住轻轻吟诵:汤池山乡,我梦牵魂绕的地方,当年离家乡,告别姜家庄,妹妹伸不出摇曳的手,哥哥迈不开竖强的步,行囊里装满母亲温暖的情愫,倒淌河畔是父亲深情的嘱咐,家乡就这样留在了身后,故乡,故乡,成了旧梦。吴中水乡,民工潮涌的地方,郭巷展双臂,助我圆梦想,小女迈开了蹒跚的步,人生跋涉出艰难的路,创业里体验酸甜苦辣的感悟,甜蜜中珍藏亲友师长的恩泽,就这样成了眼前的新嫁娘,郭巷, 郭巷,铸造新梦!

  忽然一阵风吹来,在风的牵引下,小白花们快活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并发出有节奏的稀稀疏疏的声音,听着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对我说:看,我的舞姿多妖娆,我的歌声多美妙,我的生活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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