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从琉球唐手到冲绳空手道

19世纪末,冷兵器逐渐被枪炮所取代,武术也随之式微。过去有许多人是想方设法求学武术,老拳师会严格筛选学生,并且把武技保密,不受自己完全认可的学生无法学到完整的武术,因而几乎一脉相承,而这时却门庭冷落无人问津,武术传承面临失传。在这个时代形势下,空手道也逐渐走上公开化的道路。此时的典型人物,当属松村宗棍的学生糸洲安恒。1900年起他开始走入校园传播唐手,把原先复杂的型(套路)进行重新整理,隐藏一部分危险技术,创作出五套平安型,据说也把古流的内步进型改编成了三套,使得唐手有了一个合理的难度梯度,更适合全民普及,由此冲绳唐手才得以保存和更大规模的普及。

不过武术的普及也带来了一定的社会问题。可能是因为亡国的情绪加之经济文化上的落后,日本政府也对此地疏于管理,当地一直充斥着暴力和犯罪,在红灯区饮酒打架成为社会常态。1916年,富明腰义珍(即船越义珍)赴日本本土演示了唐手技术,日本社会开始注意冲绳地区的武术,当地的社会风气和武术传统开始为日本人所知,大家开始关注这个边缘群岛。当时还是皇太子的裕仁对冲绳产生了兴趣,于1921年视察了冲绳并观摩了唐手,太子出行必然引起关注,一时间关于冲绳的信息就不断被媒体传播。日本本土刊物甚至有对这个地区的高犯罪率和唐手的关系有过分析和批判,比如1921年出版的《统计学杂志》第428号中刊载的一些文章,把唐手和酒当作冲绳高犯罪率的罪魁祸首,可见当时唐手的凶悍。而老一辈空手家流传的饮酒打架的逸事也证明了当时的风气:本部朝基的各种打架事迹、新垣安吉在酒馆踢伤他人致死(此事见报)等等。

应该说1921年是个空手道发展的重要里程碑,从裕仁视察之后,关于唐手的书籍开始流行。唐手也于1922年开始被吸纳到柔道道场作为补充练习的科目,唐手家们开始为柔道高段者提供指导。和柔道一起练习的唐手家开始穿着白色柔道服,随后根据柔道服修改成了现在空手道服的样式,并在之后普及到了整个唐手界。这段时期日本本土和冲绳的交流一下子密切了起来,一批冲绳人前往日本本土谋生,其中就包括有唐手家,甚至还在社会上出了名,比如本部朝基,在大阪经商期间因打败外国拳手而上了报。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唐手进入日本的大学,甚至开始远传西洋,开始井喷式地发展。

经过20世纪20年代日本冲绳之间的交流后,唐手逐渐被日本武术圈所熟知,1933年末,日本武德会正式认可唐手为日本武术。原先唐手只是笼统的分为首里手、那霸手和泊手,日本武术则有流派的传统,如新阴流剑术、示现流棒术等等,为适应当时的形势需要,自1929年那霸手大师宫城长顺把自己的武术命名为刚柔流唐手之后,唐手家们纷纷开始为自己的武术命名,例如1933年知花朝信命名自己的首里手风格为小林流,1939年船越义珍所传的首里手被称为松涛馆流,1940年上地完文建立上地流,随后各流派纷纷涌现,如糸东流、和道流、湖城流、刘卫流等等。

由此可见,广为流传的“四大流派”这一提法,其实是偏颇的,将四大流派奉为“正统”的做法也是谬误。

唐手改名为空手的时间,是在1936年。距离1937年日本入侵中国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日本社会上下弥漫着去中国化的思潮,在这个时候依然称为唐手,对于唐手在日本本土的传播不利。以船越义珍为代表,将唐手改写为空手,“唐”和“空”在日语中有相同读音,均可念作kara,因此这种改法即兼顾了传统,又照顾了时势,受到了在日唐手家们的支持。冲绳内部则过了一段时间才改名。空手在日本传承时,又被加上了一个“道”字,让整个名字变得更有日本风格,比如柔道、弓道、剑道、杖道。从此唐手无论从着装上还是称谓上,都成了日本的风格,俨然是一门地道的日本武术,在日本得到更深远的普及。

1941年12月7日,还深陷侵华战争的日本发动珍珠港偷袭,太平洋战争爆发。1945年的冲绳战役,日美双方针对冲绳岛进行了激烈的攻防,这场战役被称为钢铁风暴,可见冲绳本岛遭遇了怎样剧烈的弹药倾泻。美军最终把冲绳岛炸为一片焦土,最终登陆占领了冲绳岛,日美双方伤亡总计近二十万人,冲绳岛上的居民也死伤数万。美军在冲绳岛上建立空军基地,并在随后使用原子弹轰炸广岛和长崎,日本投降。战后,美军依然驻扎在冲绳,至今还留存有诸多美军防区,以及著名的嘉手纳美国空军基地。

战争期间,许多冲绳的空手道练习者死于非命,其中不乏有大师死于轰炸,幸存者也忙于重建家园。而身在日本本土的空手道练习者并没有因战争而受到太大伤害,使得空手道在日本本土能够有更好地条件传播,又因美军占领和物质条件的限制,冲绳和日本本土的武术交流一度停滞,日本空手道也吸收了日本的文化和传统武技,逐渐有了新的风格,产生了新流派和形式,和冲绳空手的差别也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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