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不遇赋》是董仲舒写于后期的一篇抒情赋,此赋真实地表现了他个人的不遇悲慨,也典型地体现了一代士人在大一统一人专制政治下普遍化的不遇境况。
作品简介
董仲舒是西汉一代著名的大儒,曾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被武帝采纳,而开启封建王朝以儒学为正宗的局面,影响极其深远。他的赋不见《汉书·艺文志》著录,只是在《艺文类聚》及《古文苑》中保存有一篇《士不遇赋》。赋为骚体,从所叹:“屈意从人,非吾徒矣。正身俟时,将就木矣。孰若返身于素业兮,莫随世而轮转” 可知作于晚年屡遭嫉害而称病罢归时。赋中感慨自己“生不丁三代之盛隆兮,而丁三季之末俗” ,自己作为“耿介而自束”的“贞士”, 虽“日三省于吾身兮,犹怀进退之惟谷”,因此对当时“彼实繁之有徒兮,指贞白而为黑。目信嫮而言眇兮,口信辩而言讷。鬼神不能正人事之变戾兮,圣贤亦不能开愚夫之违惑”的现实予以抨击。此赋所传正文从“呜呼嗟乎,遐哉邈矣”至“不出户庭,庶无过矣”,仅十八句,然后即是尾声“重曰”,显然并非全篇。但是作为儒学思想家之赋,在艺术上远绍荀卿,不以词藻富丽取胜,而以朴素沉实见长的风格,还是很清晰的。这是汉代最早出现的以“士不遇”为题的赋,从而开创了汉赋的又一新体,影响也颇大,以后常有人继之而作,最著名的为司马迁的《悲士不遇赋》。
作品原文
呜呼嗟乎,遐哉邈矣。时来曷迟,去之速矣。屈意从人,悲吾族矣。正身俟时,将就木矣。悠悠偕时,岂能觉矣。心之忧欤,不期禄矣。遑遑匪宁,秪增辱矣。努力触藩,徒摧角矣。不出户庭,庶无过矣。
重曰:“生不丁三代之盛隆兮,而丁三季之末俗。以辩诈而期通兮,贞士耿介而自束,虽日三省於吾身,繇怀进退之惟谷。彼寔繁之有徒兮,指其白以为黑。目信嫮而言眇兮,口信辩而言讷。鬼神不能正人事之变戾兮,圣贤亦不能开愚夫之违惑。出门则不可与偕往兮,藏器又蚩其不容。退洗心而内讼兮,亦未知其所从也。
观上古之清浊兮,廉士亦焭焭而靡归。殷汤有卞随与务光兮,周武有伯夷与叔齐。卞随务光遁迹於深渊兮,伯夷、叔齐登山而采薇。使彼圣贤其繇周遑兮,矧举世而同迷。若伍员与屈原兮,固亦无所复顾。亦不能同彼数子兮,将远游而终慕。於吾侪之云远兮,疑荒涂而难践。惮君子之于行兮,诫三日而不饭。嗟天下之偕违兮,怅无与之偕返。孰若返身於素业兮,莫随世而输转。虽矫情而获百利兮,复不如正心而归一善。
纷既迫而后动兮,岂云禀性之惟褊。昭同人而大有兮,明谦光而务展。遵幽昧於默足兮,岂舒采而蕲显。苟肝胆之可同兮,奚须发之足辨也。
作品译文
呜,命运是特别渺茫的东西,日子来得又特别之慢,过去得又非常之快,委屈自己而去服从其他的人,不是我这类人心向的选择。那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等待英明的君主……自己却快要老死了。时间是生命中最宝贵的,我的老年已经到了,晚了晚了。自己的一生中,全力追求的,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却不能平静的度过晚年,没少受到屈辱和鄙视,我一心努力剿灭藩镇,却伤害了自身的正气。反而在家闲着比较好,那样就没什么过错了。
我这一生,没有见到夏、商、周盛世的兴隆,见到的却是夏、商、周乱世的流俗,人世间,全部在利用好听的谎话而取得成功,而正直的贞士舒发情感却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虽然我每天深刻反思,监察内心有没有邪念,检点言行举止是否出格,可还是感到迷茫,总觉得丢失些什么。坏人确实有很多党羽,党羽们明明是贞白却胡说是黑墨,眼睛很漂亮却瞎掰是盲人,能说会道的人,也可以被他们说成寡言少语。鬼神他高贵,却并不能纠正人事的错误,圣贤他睿智,也无法使愚昧的人受到启发而觉悟。出门避开跟这一类人碰面,不想施展才华选择隐居的人又不被容纳,在家里长期静坐,排除私心杂念,来冷静的分析这种矛盾局面:人生之路何其难啊,往后的路不知该何去何从。
想啊想啊,还是翻翻书本,观览清明的时代,但是,即便那时,正直廉洁的人往往也很孤单,而且很少有好的归宿。殷汤顺守,有卞随和务光不得为臣子,周武王偃兵,有伯夷和叔齐不得为友。卞随、务光接着投水了,自尽了,伯夷、叔齐因为拒食周粟,饿死于山林。没多久,又冒出伍子胥、屈原,他们也是不媚俗、不合污的大夫。我真的要学习他们的榜样吗?可惜啊可惜,远古的那时距离我辈过于遥远,模仿古人,人生远游之行就会因此荒废,恐其再难攀登也。唉!既然天下之人全都已违背正道,谁还能与之为伍呢?看来还是回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不要理会在社会上奔波折腾的世俗人,古人说得好:“扭曲自己的心情即使能获得百利,还不如回复本来的心情而专心做一件好事”。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并不是我人心丑恶、偏狭。同人和大有两个卦位显示,天下道德刚健而文明,在缄默自足中遵循黑暗之世,这难道是我董仲舒真要祈求声名显赫吗?假如我的心意是那样的,那么为什么我须发斑白,那是因为我依然有一颗追求真、善、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