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欣与嘉琪出生在同一家医院、同一间产房、同一张产床;住在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小区、同一幢大楼、同一楼层。
萧欣比嘉琪大三岁,从小两个人青梅竹马,上学后他们又在同一所学校读小学、初中、高中,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耍、一起吃饭......
萧欣从小酷爱音乐,尤其是摇滚乐,听猫王、杰克逊、U2、披头士、枪炮与玫瑰、涅槃、蝎子、老鹰乐队等等。希望以后可以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摇滚乐队,能唱自己创作的原创歌曲,一边唱歌一边弹吉他多酷啊。
现实与梦想总是有差距的,现实中萧欣只是一名学生,没有钱买不起电吉他,乐队梦似乎越发遥远,这反而成了萧欣的一个目标、一份心愿、一种动力,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幕:成长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虎子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在一圈女同学的“围逼”下弹唱自己的拿手曲目。虎子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咱还能弹点别的不?哪次来都能听到你弹这首老掉牙的歌。”萧欣跟嘉琪缓步走了过来。
“欣哥,这也不能怪我啊,您老可就教了我这一首歌啊。”虎子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双手拄着吉他,一脸委屈的表情在跟萧欣诉苦。
“我现在教你老鹰、涅槃、枪花的歌,你也得会啊!咱先不说你的技术达不到,最起码这英文歌词你就得恶补几个月。”萧欣总喜欢踩几句虎子,其实也不是萧欣欺负虎子,而是不希望虎子基本功还没练扎实就在同学们面前秀。萧欣对音乐对吉他的态度一向很严谨。
“虎子,你又被师傅骂了吧?”嘉琪幸灾乐祸的对虎子做了一个鬼脸,虎子也还了嘉琪一个鬼脸。
虎子与嘉琪同岁,从小跟嘉琪和萧欣一起玩到大,在虎子眼里,萧欣就是自己的亲大哥。
“萧欣哥,虽然虎子反复只弹这一首歌,虎子今天弹的是不是比前些日子好些了呢?”嘉琪又来充当老好人了。
“是啊,是啊。萧师傅,我虎子有没有比以前进步了啊?哪怕只有一点点、一抠抠。”说到最后一句,虎子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一抠抠”。
草地上围着虎子的这些同学,基本上都是虎子和嘉琪的同学,大家对萧欣是敬畏状态。敬,是因为萧欣比他们大两届,而且很有才;畏,就是不常看到萧欣笑,而且萧欣很多时候都比较严肃,尤其是在音乐方面。
此时大家屏住呼吸听萧欣怎么点评虎子。
萧欣突然一阵大笑,笑得大家莫名其妙。萧欣渐渐地收住笑容,一把把虎子的木吉他夺了过来,说道:“低了一个二度你没听出来吗?完全就没在一个调上,和弦转换有点慢,大横按的力度不够,一二弦发虚音,华彩部分滑音不准,击弦、勾弦有点乱……算了,不说了,回去好好练习基本功吧。”萧欣一边点评虎子一边调琴,话也说完了,琴也调好了,把调好的琴递给了虎子。
此时围观的同学们都听傻了,个个瞠目结舌。其一,萧欣讲了很多吉他专用术语,他们听不懂;其二,因为听不懂就显得萧欣更加专业。
“嘉琪,这几天怎么总见你往书店钻呢?”萧欣在回家的路上与嘉琪聊了起来。
“我去书店看《红楼梦》呢。”
“《红楼梦》?去咱们学校图书馆借一本不就行了吗?还天天往书店跑多累啊。”
“现在大家都在看,那还轮的到我借啊。”
“那去书店买一套回家慢慢看呗。”
“哎,萧欣哥,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书太贵了。买不起啊!”
“不至于吧?回头哥送你一套。”
“好啊,好啊。如果最后贾宝玉和林黛玉能在一起该多好啊。”
“如果不这么悲,可能就成不了名著了,嘿嘿。”
“萧欣哥,听同学说明天有家琴行开业,前三天搞促销活动,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电吉他。对了,听说还有乐队表演呢。”
“太好了,明天咱们早点出发!”
第二天一早,萧欣和嘉琪来到了琴行。在琴行门口看到已搭好的一个简易舞台,乐队的乐手们在调试乐器及音箱的摆位。舞台周围已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围观群众,还有一些人在琴行里参观,时不时还从琴行里传出几声试琴的声音。
萧欣与嘉琪进入琴行,看到墙上挂着的、地下架着的吉他品种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1500、1600、1800、2300、2800,萧欣哥,这电吉他怎么都这么贵啊?”
“没办法,电吉他基本都是这个价,我现在只有600,差多了。”
“我这还攒了300呢,给你先用着,看看他们最低多少钱能卖,看看我们还差多少。”嘉琪把两张一百,两张五十有些褶旧的钱,递给了萧欣。
“不行,差太多了,买不起,这300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萧欣把嘉琪递来的钱挡了回去。
“哥,你拿着用吧,这个暑假过完了你就要去武汉上大学了,一个人出门在外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在家基本用不上什么钱,你留着用吧。”嘉琪硬是把钱塞进了萧欣的手里。
“嘉琪,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好了好了,我们去看乐队演出吧。”嘉琪牵着萧欣的手走了出去。
台上,摇滚乐队歇斯底里的表演;台下,万头攒动拍掌附和。
“咚”的一声,嘉琪晕倒在萧欣的身边。
“嘉琪!嘉琪!嘉琪……”
医生走出急诊室,把嘉琪的父母叫到了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并把诊断书交给了他们。几分钟后医生面无表情冷冷的走了,嘉琪妈妈靠在嘉琪爸爸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萧欣从斜对面走廊的长椅中缓缓地站了起来,停顿片刻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在嘉琪住院的这段时间,萧欣忙前跑后的照顾嘉琪,这让嘉琪的父母感觉些许安慰。
嘉琪顺利地出院了,萧欣也要走了,去千里之外读他不愿意读的科系,去顺着父母安排好的路继续前行……
“嘉琪。”萧欣站在嘉琪卧室门口。
“萧欣哥,你,要走了,是吗?”
“是的。”
“你把要带的东西都装好了?”嘉琪指着萧欣身边的一个拉杆行李箱。
萧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努力地点了点头。
“萧欣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送给你的《红楼梦》。”萧欣把书递给了嘉琪。
“哇!”嘉琪看看书看看萧欣,看看萧欣再看看书。激动地说:“还是精装版本的套装,这个版本很贵的,萧欣哥谢谢你,你太好了!”
“这一套共有三大本,你要从第一页按顺序地慢慢看。”
“我会一个字地一个字地看。”
“在家好好休养,寒假等我回来,我们一起……”
“堆——雪——人——”两人异口同声说道。说完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听着像笑,又听着不像笑,眼中却都噙着泪花。
是的,每年寒假他们都会在一起堆雪人,从记事的时候开始。
萧欣走了,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嘉琪刚出院不久,不能去火车站送他,只能站在窗前向楼下的萧欣挥手道别。
双目相对,四行清泪。洗不清世上诸多的是是非非,但每滴眼泪都在诉说,没有谁会比你更加地珍贵……
第二幕:离家
大学的生活开始了,不好也不坏,开学第一个学期就交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听摇滚、玩摇滚、唱摇滚,还经常逃课去看摇滚演唱会;同时嘉琪跟萧欣的联系并没有中断,彼此互通电话,发短信相互问候,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彼此无法代替。
“今天这演唱会太牛掰了,那SOLO弹的太帅了!”萧欣同宿舍的舍友,也是他同班同学陈斌,在演唱会回学校的路上滔滔不绝。
“太过瘾了,好久没这么爽了。还是看现场痛快!”萧欣也赞不绝口。
“年前还有几场摇滚拼盘演唱会,到时候我再整几张票,咱们再来看。”
“斌子,你也太牛了吧!每次摇滚演唱会你都能搞到票。佩服啊。”
“嗨,不是我牛,是我哥牛。”
“对啊,你哥为啥每次都能搞到票啊?”
“我哥跟这也不是白混的,这帮老炮、地下摇滚圈谁不知道我哥啊。搞几张票还不跟玩似的。”
“这倒是。你哥现在干啥呢?”
“我哥打算过一段开个琴行自己干,最近正筹划呢。到时候想玩什么芬达、吉普森、依斑娜一句话的事。”
“太棒了!哪天开业说一声,我们去帮忙。”
自从萧欣走后,嘉琪每天都会很仔细地去读萧欣送她的那套《红楼梦》。嘉琪总说,每当翻开这套书的时候,都会闻到两种味道:一种是书本身的味道;一种是萧欣留下的味道……
“你还想上学吗?你还想毕业吗?你看看你这一个月多少节课没上!不是逃课就是请假,你怎么想的?!”班主任马老师在办公室指着萧欣一通骂。
“你要再这样我只有两个解决办法:一,自己收拾东西走人;二,给你父母打电话来学校领人!”很显然马班的气还没消。
“这叫两办法?不都一样吗?不上就不上,谁稀罕。不就一本破证吗。”萧欣心里这么嘀咕,但嘴上没说。一个劲地点头认错,最后怏怏离开。
马霞,女,萧欣、陈斌的班主任。由于长期带着一副眼镜,他们私下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四眼马”。
“怎么样?四眼马是不是给你一通骂啊?又叫家长、又劝退学、又拿毕业证说事。”陈斌在楼下一见到萧欣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啊?四眼马怎么不叫你去她办公室啊?”
“一开学哥们就打听好这老师的喜好和脾气了,对谁都是那一套。所以哥们早就打点好了。”
“不是吧?打点老师?”萧欣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至于吗?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吧?老师也是人啊。尤其是女人,都有那么点爱慕、虚荣心,只要投其所好就能马上搞定。更何况我们要跟她相处四年啊,”陈斌瞪着一双大眼睛伸着四根手指。“真要把她得罪了,到时候拿毕业证的时候给你穿一下小鞋,谁也受不了啊。”
“我以为只有社会上的人才会这样,原来学校也……”
“什么是大学知道吗?大学就是浓缩的社会。这几年你要是在大学都混不明白,毕业走上真正的社会就等死吧。”
“还是你小子厉害,懂这么多。”
“嗨,我厉害个屁,都是听我哥说的。”
“你哥真是老江湖,大一第一学期就把老班搞定了。”
“对了,不提我哥我差点忘了,下月初我哥琴行开业。”
“好事啊!咱们过去帮忙呗。”
“还真有个忙你得帮。”
“什么忙?你说。”
“我哥琴行开业,要整个乐队表演一下,拉点人气。现在就差一个吉他手,我推荐你了。”
“别害我啊!你哥找个吉他手还不一抓一大把啊。我可没底啊,万一演砸了就麻烦了。”
“嗨,别提了,那几个跟我哥关系好的老炮都在外省驻场呢,一时半会都回不来。其他的小屁孩我哥信不过,你可别狗肉不上席啊,这种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
“每次演唱会的门票都是你哥帮忙搞到的,帮你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就硬着头皮去你哥琴行里先试试。如果行我马上抓紧时间练,如果不行让你哥赶紧找人,别耽误正事。”
“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琴行。”
萧欣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心里非常兴奋,兴奋之余又非常紧张。兴奋,是因为他渴望站在舞台上,像一名真正的摇滚乐手一样展示自己;紧张,是因为自己的技术能不能过得了斌子他哥那一关,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是我哥陈凯,这是我常给你提起的萧欣,在我们学校可号称第一琴。”刚到琴行门口,斌子就开始略带夸张地介绍萧欣了。
“凯哥好,别听斌子瞎说,至今我连一把像样的电吉他都还没有呢。”
陈凯笑了笑说道:“干咱们这行的不是靠嘴吃饭,得看活行不行,业务精不精。”边说边带萧欣和斌子进了琴行。
陈凯带萧欣参观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排高档电吉他专柜面前。
“选一把自己喜欢的琴来一段,我先听听。”
萧欣傻了,眼前这个专柜电吉他的价目表映入了他的眼帘,没有一把琴是四位数的,最便宜都得一万多。
陈凯看了看萧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从琴架上拿起一把红白色的琴递给了萧欣。
“这把是二十二品芬达,美国货。黄家驹生前用的就是这一款,来试一下吧。”陈凯把琴递给了萧欣,萧欣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并仔细地端详着。
陈凯把音响、效果器都连接好后,又递给萧欣一个1.0的拨片,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萧欣从琴行出来拿着一摞琴谱,走在夕阳西下的繁华街道,城市中的高楼矗立、鳞次栉比,余晖自然是看不到了。不过萧欣能看到,因为余晖已跑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好的消息当然不能独吞,要跟嘉琪共享。萧欣拿出手机迫不及待拨通了他最熟悉的那个号码。
余晖洒在萧欣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每次看你跟嘉琪通电话我都特羡慕。”陈斌开口说道。
“羡慕什么啊?”萧欣虽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幸福却丝毫未减。
“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有这么好的准老婆谁不羡慕啊!”
“你别胡说,她是我妹妹。”
“你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天在一起上学一起玩,我就不相信你们不喜欢对方,谁信啊!”
萧欣一愣,脚步慢了下来。陈斌说得没错,自己对嘉琪的感情早已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问题了。其实彼此早已把对方当成了亲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难道不是吗?
“斌子,你别胡说啊,嘉琪高中还没毕业呢。”萧欣虽然心里明白但嘴上却没说。
“你要等她毕业后再表白,恐怕就晚了。你现在跟她离得这么远,万一有其他男生趁虚而入,你后悔都来......”
“别说了,嘉琪不是随便的女孩!”萧欣打断了斌子的话。
萧欣不想听斌子说出自己心底想过,担心过的事和话。萧欣虽然很相信嘉琪,但毕竟两人谁也没有正式表白过。嘉琪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把萧欣当成哥哥还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萧欣只知道明天太阳依然会从东方冉冉升起,但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练琴跟乐队磨合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旷课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琴行开业这天,外面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这种场面萧欣不止见过一次,但都是以看客的身份。这次却不同,作为乐手演出这还是头一次。萧欣手脚冰凉语无伦次,很显然,他有些紧张。
其他乐手跟陈凯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闲聊。斌子则一边搬弄照相机要为哥哥和萧欣记录这一刻;一边还不时地取笑一下萧欣。
演出即将开始,萧欣随几位乐手陆续走了出去,登上了为他们搭建的简易舞台。主持人简短的开场白过后音乐响起,萧欣的左手在各个琴弦与琴品之间“飞”了起来。
激情与速度奏出的每个音符送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这一刻,萧欣已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夕阳西下,忙了一天的几个乐手跟陈凯坐在离琴行不远的一家餐馆中。大家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开心极了。萧欣跟斌子也很兴奋。斌子一边吃饭一边向大家展示摄影师的天赋。
差几分晚上十点的时候,萧欣的手机响了起来。
旁边的斌子一边鼓捣相机,一边调侃道:“哟,这么晚来电话。一定是你小子没给萧夫人汇报战况,萧夫人不放心了。哈哈。”
“一边儿凉快去。”萧欣用了半开玩笑的口吻。
萧欣拿出手机一看,赫然显示两个大字“爸爸”。
萧欣一愣,微微皱了一下眉,站起身接通了电话并向门口走去。
“我跟你妈省吃俭用辛辛苦苦的供你上大学容易吗?你在学校不好好上学,跟着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旷课玩什么狗屁摇滚。你要再这个德行就别念大学了,别给老子在外面丢人!”
本来心情挺不错的萧欣,让这一通话骂的没有半点兴致。借着酒劲喊道:“玩摇滚怎么了?摇滚也是音乐!贝多芬的音乐是音乐,猫王的音乐就不是音乐吗?”
“你还有理了?把你养大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上什么大学是你们选的,学什么科系也是你们挑的。你以为我愿意学啊!我要学音乐你们让吗?你们有尊重过我吗?现在又来说这些,不念就不念,反正我也不想念!就算混到毕业我还是要玩音乐、做音乐!”
“你敢!你要是敢不念完大学,看老子不打断你腿......”
萧欣没等爸爸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眼里流下两行复杂的泪水。
他心里非常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路不能由自己来做选择;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听从父母安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嘉琪,仿佛自己突然间与这个世界筑起了一道隔阂。
愤怒的萧欣冲进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半小时后萧欣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饭馆,手中拿着所剩无几的白酒瓶,靠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另一只手笨拙的掏出了手机,打给了嘉琪。这是萧欣生平第一次喝醉。
嘉琪被熟悉的铃声吵醒了。
“嘉琪,我好想你!”
“萧欣哥,你怎么了?你喝酒了?”
“我不想上大学了,我想一个人出去闯荡,闯一番事业,然后回去找你,我要跟……”
“萧欣哥,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上学听见没?放假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堆一个超级大的雪人,好不好……”
嘉琪没等说完,已经断线了,再打过去已欠费停机了。
嘉琪心里非常难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萧欣哥。
走廊里护士、医生走来走去,显得很忙碌。嘉琪却很讨厌这些穿白大褂的人,在她眼里这些人不像是白衣天使,倒像是来索命的白无常。
第三幕:梦想
第二天醒来,萧欣打理好行李向门口走去。宿舍的门突然开了,斌子站在门口。萧欣愣在了原地,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还是斌子先打破了沉默:“决定了。”
“是的。”
“打算去哪?”
“北京。”
“昨天你的手机和钱包都被偷了知道吗?”
“今早刚发现。”
“昨天看你好久没回来,出去找你,发现你在不远处的地上躺着,我跟我哥把你架回来的。”
“谢谢。”
“还有钱吗?”
“没有。”
“那你怎么去北京?”
“不知道。”
“萧欣,我他妈的舍不得你!”
“斌子,我也舍不得你!”
斌子扑了过去抱住萧欣,萧欣也紧紧地搂着斌子,四行清泪喷涌而出。男人通常是不轻易流泪的。
斌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刚从琴行回来,从我哥那拿了点钱,不多就2000,你先拿着用,不够再给哥们打电话。手机就先将就着用哥们这个破的吧。”斌子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一帆风顺的红包和一部有些破旧的手机,塞进了萧欣的手中。
“斌子,不行不行。”萧欣企图推开斌子拿着红包与手机的手,但他失败了。
“萧欣,我们是不是哥们?!是不是兄弟?!”
“肯定是!”
“别说没用的,收好!到了北京买了新号发个短信过来。”
“好!”
萧欣拿起地上的行李,撞了一下斌子的肩膀,走出了宿舍。
“萧欣!”斌子冲出了宿舍站在走廊里喊住了萧欣。
萧欣在走廊里停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你他妈的给我记住!混不出个人模狗样就别他妈的回来见我!”
斌子双手捂住流满泪水的脸,身体靠在墙上,缓缓向下滑落坐在地上。
萧欣几乎用颤抖的双腿冲下了楼,跑出学校,没有再回头。他的耳边只能听到风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校园。
萧欣带着火车票和自己的梦想,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萧欣也正式加入了北漂一族,跟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来到这个造梦的都市寻找属于自己的梦!
萧欣下了火车第一件事就想给嘉琪打电话,但是手机欠费。算了,先稳定下来再说吧。
北京是天堂也是地狱。是现实与梦想的交汇之都。
萧欣找了很便宜的地下室先安顿下来,然后随便在附近找了一份杂工,一边维持生计,一边写歌,一边找唱片公司发表歌曲,一边被无情的退稿;冷漠、无情、嘲笑、讽刺,已经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唱片公司的人看不起他,就连一起共事的同事都嘲笑他,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说他异想天开,明着嘲讽,暗着谩骂,萧欣都知道,但知道又能怎样呢?
萧欣这天刚发了工资,就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酒吧喝酒,他一边喝酒一边回忆自己出生、长大、上学、逃学、打工、追梦;想着嘉琪和音乐;想着那些天天只想看他笑话的丑恶嘴脸,他想吐,但还是要喝,几瓶酒下肚,他走上了舞台,拿起吉他,借着酒劲说道:“我为大家弹唱自己写的一首歌曲《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我为我的妹妹写的这首歌曲,我非常喜欢她,但是我不敢说,因为我一无所有,我就是一个穷光蛋,我来北京寻找我的音乐梦,我希望有朝一日荣归故里,能跟我心爱的女孩终生厮守一辈子!虽然我不敢说,但是我敢唱,我要唱给大家听,唱给我的妹妹听......”
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愿等你千年不变,
重读你当年未完的诗篇,
惹白了我青丝三千。
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要爱你千年不变,
命里有多少离愁和别怨,
难道上天注定我们今生无缘。
萧欣唱完走了下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递给他一张名片,并说道:“我是唱片公司的经纪人阿星,明天有时间的话来公司试音,来之前打我电话,没事早点回去休息,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公司见。”
萧欣接过名片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看了看名片,看了看舞台,好像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又好像是虚幻的......
萧欣按地址找到了唱片公司,接待他的正是昨天他见过的经纪人,阿星。
“星哥,你好,我叫萧欣,我.......”
“什么都不用说,去录音棚试音,试音之后我们再详谈。”阿星打断了萧欣的话,用手指着录音棚。
一个小时过去了,萧欣走出了录音棚,阿星很高兴的说:“恭喜你,萧欣,你自己写的这几首歌曲我感觉不错,我们安排编曲制作,然后正式录音,并且大力宣传推广,我们将会跟你正式签约,不收你一分钱,还出钱给你做宣传。”
“星哥,太感谢您了,您真是我的伯乐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兄弟,别激动,但是歌曲的版权要给公司独家所有,分成你跟公司1:9,公司拿9,你拿1,毕竟公司前期要出很多钱,希望你也能理解一下。公司就这一个要求,如果你同意我们就可以马上签约。”
“我同意!我同意!只要能让我唱歌、写歌,我什么都同意!”
萧欣跟这家发展中的唱片公司正式签约了,出了公司,萧欣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嘉琪。
“嘉琪,我跟唱片公司正式签约了,过一段时间他们要给我出专辑。”
“萧欣哥,你在哪里啊,春节你也不回家,也不跟叔叔阿姨打电话,也不告诉我你的行踪,你知道我们都非常担心你啊。学校说你好久不上学了,哥,你真是的。”
“嘉琪,哥现在在北京工作,那一段时间比较困难,所以就没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不过你不用担心,哥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哥回去后就跟你说......”
“哥,你赶紧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吧,别让他们着急,哥,你五一能回来看我吗?”嘉琪打断了萧欣的话。
“好,我一会就给爸妈打电话,我争取五一回去看你,嘿嘿......”
萧欣的天空仿佛出现了曙光,仿佛一切渐渐的明朗。
“嘉琪,你为什么不告诉萧欣实情呢?”嘉琪妈妈在一旁说道。
“妈,萧欣哥的音乐梦想刚有一些起色,我怎么能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呢。妈,我没事的,五一的时候萧欣哥就会回来看我的,我一定要五一之前出院,我要跟萧欣哥去爬山......”
嘉琪爸妈走出了病房,因为他们知道,嘉琪可能很难再走出医院了……
第四幕:回家
萧欣的首张EP《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正式发行,各大音乐排行榜前十名;公司紧锣密鼓筹划这首主打歌曲的MV。
MV的文案出来了,地点定在北京、杭州两地拍摄,时间定在5月1日—7日......
“嘉琪,我,我,我,公司要拍MV,所以......”
“萧欣哥,我这几天听到你唱的歌曲了,唱的好棒!我知道你回不来了,你五一要拍MV,报纸我都看到了,你去拍吧,十一你回来陪我好吗?”
“好!十一哥一定回去!送你,哥最新专辑好不好?”
“好!我要带你签名的才行。”
“没问题!签100个名都行,哈哈哈哈......”
MV一经发布,横扫各大电视台歌曲排行榜,演出已经接二连三的开始了,各种五花八门的通告应接不暇。
一位大客户投资千万,十一的时候弄一场群星演唱会,点名萧欣必须出席,只要萧欣出席,演唱会之后的各种代言都没有问题。
萧欣只得再次失约,十一当天他没什么心情唱歌,但还是唱了,本想唱完歌就做飞机回去,但主办方不同意。带着萧欣及唱片公司的成员来个“十一”七日游,大吃二喝过后,萧欣果然顺利接到了五个产品的代言,公司和主办方都很开心,只有萧欣很不开心。
萧欣渐渐地明白了,曾经的音乐梦想已经不再只是梦想了,更像是一种工作,每天要从这个城市飞到另一座城市,面对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萧欣厌倦了,他更加想念嘉琪。他跟嘉琪的画面总在眼前和梦里浮现......
“萧欣哥,十一演唱会还成功吧。”
萧欣没有想到,嘉琪主动打来了电话,并若无其事的问他工作上的事情。“还,还好,只,只是,我,我又失约了,嘉琪,我......”萧欣很愧疚,有点语无伦次。
“萧欣哥,我明白,我知道你很忙,我能理解。萧欣哥,今年寒假请你务必回家可以吗?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让我陪你过年呗,让我陪你堆一个超级大的雪人呗,对不对啊?”
“才不是呢,今年春节,也就是明年的大年初二是我十八周岁的生日,我要在家跟你一起过,咱们两家人一起过,给我办一场难忘的成人礼,所以你必须回来,如果大年初二我见不到你,我就让你这辈子见不到我!哼~~~~~~”
“你放心好了,这次就是下刀子我也要回去给你过生日,堆雪人。除了送你礼物还要送你一句话......”
“好,那我等你,我也有礼物送你哟,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嘉琪再次打断了萧欣的话。
“好,一言为定!”
一转眼,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萧欣也很期待着新年的到来,过年并不重要,在哪里过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过年......
“这是你的行程安排,大年二十八浙江春晚、二十九湖南春晚、三十广东春晚、大年初一颁奖晚会、大年初二......”
“不行!今年春节我必须回家!星哥,大年初二是我妹妹的十八周岁生日,我必须回去!我已经好多次对她失约了,我不可以再失约了。”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现在是你事业的巅峰期,可能这辈子你就这么一次!如果你不把握这次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自己考虑吧。”
“星哥,这样好不好,大年初二让我回家陪我妹妹,然后初三我再回来行不行?”
“不行!初二主办方点名要你去的,合同都签好了,你不去公司就要承担违约责任,要赔钱的你明白不明白!你必须去!你要回家也可以,只要你走,公司就正式封杀你,媒体也会报道你耍大牌,也会联合起来抵制你,你这辈子就算玩完了,你好好想想,别不分轻重!”
萧欣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间一天一天临近,他无法抉择。习惯性的被公司安排,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初二了,我如果不回去,嘉琪她会怎样?
第五幕:再见
外面鞭炮齐鸣,礼花映红了夜空和萧欣的脸。萧欣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到陌生的城市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家是属于自己和嘉琪的。
萧欣没有脸给嘉琪打电话说他不回去了,他甚至在想如果大年初二不回家,嘉琪可能会埋怨他一辈子。萧欣想一走了之,但是星哥跟公司那边面临的百万违约金又该怎么办?萧欣非常纠结!
看看表差几分种就到大年初二了。
“滴滴滴滴”萧欣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萧欣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嘉琪。
萧欣颤抖的手打开了短信,他想会不会嘉琪埋怨他或者问他已经到达了哪里,还有多久就到家了。
“嘉琪病危,请速归,第一人民医院五楼急救室。嘉琪妈妈。”萧欣被晴天霹雳击中一样,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当萧欣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订机票回家。
最早的机票是大年初二上午8:08分,萧欣上了飞机,电话也响了。
“你马上给我回来!你不出席我们就要损失上百万!”
“星哥,我妹妹病危了,我必须回去。”
“今天演出完你再走行不行?”
“不行!”
“你如果今天不回来,公司肯定会把你封杀的,甚至让你赔偿这笔违约金,你明白不明白?!”
“星哥,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今天我终于知道了,音乐、事业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我生命的全部是嘉琪!如果公司封杀我那就封杀好了,如果我失去嘉琪,就算成为国际巨星又能怎样?星哥,新年快乐!保重!”
飞机起飞、落地。
萧欣已经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死了还是活着,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嘉琪是死了还是活着,萧欣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念头,抵达医院见嘉琪!
萧欣来到了急救室,急救室没有人,只有无声的雪花飘落在窗台。
“萧欣,你终于来了,她走之前一直呼唤你的名字,但她还是没有坚持到你来。她有东西让我交给你。”嘉琪妈妈有气无力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话,边说边流泪,如果不是嘉琪的爸爸搀扶着,嘉琪的妈妈肯定已经摔倒了。
萧欣接过嘉琪妈妈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一把电吉他和一封信,这把电吉他好眼熟,萧欣想起来了,这把电吉他是他曾经在琴行弹给嘉琪听的那把琴。
“嘉琪说只要这把琴,因为这把琴有你的温度,有你的气味,这半年她抱着这把琴睡觉,跟这把琴说话......”嘉琪妈妈哽咽了说不出话了。
萧欣打开精美的信封看到一封沉重的信,信中写道:
萧欣哥好:
我很想念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世界。萧欣哥,你走的时候我就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其实不多了,但我不想也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怕你会担心、为难!
萧欣哥,你知道吗,我曾经幻想你回来给我过十八周岁生日;幻想你有天为我披上美丽的婚纱;幻想你为我戴上戒指;幻想你亲口看着我对我说那三个字——我爱你!萧欣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想,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萧欣哥,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我一定对你说我爱你!我知道你早就想跟我说了,但是每次当你要说的时候,我都刻意打断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想你亲口看着我对我说,也想亲口告诉你。
萧欣哥,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我想为你唱你为我写的那首歌《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萧欣哥这三百元钱是前年给你买吉他用的,结果钱不够没买成,后来给你带到外地用的,结果你走的时候又偷偷夹在了《红楼梦》最后一册里了,这三百元我没有舍得花,一直留在身边,现在我已经用不上了,我希望你能收下,用这个钱再买一把木吉他,就像我们上学的时候,为我弹唱歌曲。只要是你写的歌曲,你唱的歌曲,我都愿意听。
萧欣哥,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我一定会永远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再分离。
萧欣哥,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我愿意亲口对你说一次:我爱你!
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愿等你千年不变,
重读你当年未完的诗篇,
惹白了我青丝三千。
假如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要爱你千年不变,
命里有多少离愁和别怨,
难道上天注定我们今生无缘。
嘉琪绝笔
嘉琪走了。大年初二这一天走的,这一天是嘉琪的生日,也是嘉琪的忌日。看完信后的萧欣流泪满面、泣不成声。狂奔到了楼下堆了两个超级大的雪人,雪人上面刻着两个名字:萧欣、嘉琪。
雪人会融化,但这份撕心裂肺的痛永远留在了萧欣的心里。
雪花飘落在雪人的身上,也飘在萧欣的心里,嘉琪一定能看到萧欣堆了两个超级大的雪人,为她庆祝自己十八周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