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利格:放它走吧。它要是再掉下去,那就是腾格里的意思了。
陈阵:这些黄羊太可怜了。狼真是可恶,滥杀无辜,把人家的命不当命,真该千刀万剐。
毕利格(指黄羊):难道草不是命?草原不是命?在蒙古草原,草和草原是“大命”剩下的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活命,连狼和人都是小命。吃草的东西,要比吃肉的东西更可恶,你觉着黄羊可怜,难道草就不可怜?
(他转过身环顾了一下草原)
毕利格(继续)
黄羊有四条快腿,平常它跑起来,能把追它的狼累吐了血。黄羊渴了能跑到河边喝水,冷了能跑到暖坡晒太阳。可草呢?草虽然是大命,可草的命最薄最苦。根这么浅,土这么薄。长在地上,跑,跑不了半尺;挪,挪不了三寸。谁都可以踩它、吃它、啃它、糟践它。
(他的说教中掺杂着哲学深思、无奈和慈爱)
毕利格(继续)
我们蒙古族人最可怜,最心疼的就是草和草原。要说杀生,黄羊杀起草来,比打草机还厉害。黄羊群没命的啃草场就不是杀生?就不是杀草原的大命?把草原的大命杀死了,草原上的小命全都没命!黄羊成了灾,比狼群更可怕。
陈阵:
那您老刚才为什么还要把活的黄羊放走呢?
毕利格:狼也会犯错误,这次它们扑了太多。我们需要为明年保留足够的黄羊,要不狼没了猎物就会攻击我们的羊群了。
(陈阵若有所思)
(巴图摔下马后在暴风雪中死去了,一行人拉着巴图的尸体一路颠簸。突然牛猛的一颠,将尸体掀到了地上。陈阵急忙上前帮他扶起尸体。)
陈阵:我来帮你
毕利格:别动。他选择了在这里下车。
(毕利格跪下,解开裹着巴图的毛毡,把尸体仰面朝天放下,寂静的送葬队伍下坡朝他们靠近。)
陈阵:这里石头多,不适合安葬,再往下去一点吧。
毕利格:不用安葬,这是我们欠草原的——我们草原人一辈子吃肉,为此杀了那么多生命。当我们死了,我们已这种方式把我们的肉还给草原。希望有一天,狼会接收我的肉,把我的灵魂带去给腾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