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以后来到这座F城市工作也有几年多了,可惜工作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压力很大。当然,如果回家了,不用担心房租和生活费,工作上也没有太大的压力。可是我不想回那个家,不想回到眼中只有弟弟而无视我存在的家。
突然想到N市,因为那座城市离家不远,但有着对自己态度还是可以的伯父和两个从来都不正眼瞧过我的伯母和小姑姑。在反反复复犹豫不决中提心吊胆打电话给N市的伯父告诉他我想到N市工作,在找到工作前暂住在他家。听到电话里头伯父的语气很高兴,让近日担忧的我缓了一口气。
赶紧订好车票,收拾东西等待出发。
终于来到了N城,想不到这座城市变化这么大,乘坐的公交车需要转一次车再经过十多个站才到达伯父家的路口,离家门还得要走将近20多分钟的路程。幸好身上带的行李不多。
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我越接近伯父家越紧张,因为害怕见到伯母的脸色,不知道伯父他怎么跟伯母解释我的到来。
终于走到熟悉又陌生的楼下,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更让人踌躇不前。可是我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带着一脸的倦容出现在伯父伯母面前,在伯父眼中看到了欢迎,而伯母的强颜欢笑掩饰不了眼里的冷漠。我知道我来错了。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冷,但伯父还是很照顾我。
晚上休息的时候,伯父房间传来吵闹声。那一夜我半梦半醒。
第二天早上醒来只有伯父在家,伯母出门赴约。伯父看到我起床了,赶紧准备早餐。在吃早餐的时候,伯父说:“伯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你了,你能想到来伯父家,我很高兴。这次你来,不要急着找工作,先玩一段时间。还有就是你小姑姑,她现在已经搬到我们这边小区了,离我们很近,她也是很多年没有见你了,你这次来了,去认认家门,见见你小姑姑。”埋头吃早餐的我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吃了早餐就跟随伯父到小姑姑家认门。确实挺近的,才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可是没人在家。随后我们出外随便走走,路上聊更多的是往事。
到了下午,我独自一人到小姑姑家,幸好有人。姑父工作,表弟上学,只有小姑姑一人在家。彼此见面没有许久不见的亲切,只有平静的面对,没有太多的话可说。两人隔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离我不远处的小姑姑突然说:“你知道吗?当年跟你一起去G市读书的女同学,她是捡来养的,她生父是她现在父亲的亲兄弟,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父亲其实是她亲伯父,因为她的生父抛弃她,所以她的伯父领养了。”我疑惑不解转过头望着小姑姑,心想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事情,这是别人的私事,毕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面无表情继续说:“你三姑的女儿根本不是你表妹,其实她是你亲生妹妹。当年你父母为了要个儿子,加上自己又没本事所以才将你妹妹送给你三姑养了。你是因为长女,所以才留着在家里的。”
没有任何掩饰,她将这种事情赤裸裸摆到我面前,我不可思议地望着不明白这个对我究竟是有多厌恶的小姑姑竟然这么毫无顾忌地跟我说这种事情,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在多年后再次见面的情况下跟我说这事情?这种事应该是她这个身份的人来跟我说的吗?她凭什么跟我说这种事情?
因为这个小姑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不想让脆弱不堪的我出现在这个无情又冷漠的人面前,努力克制自己情绪很冷静的望着她。从那一刻起,这个人彻底抹杀了仅存在我心底一丁点的位置。
离开小姑姑家门已经是晚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伯父家,只知道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从小到大跟这个表妹多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埋藏多年的存疑好像因为小姑姑说的事实有了更好的解释。
第二天早上,伯父外出工作,只有伯母和我呆在家。两个人坐在客厅小心翼翼吃早餐,仿佛害怕自己因用力会把如同气球的空气引爆。正当我想离开餐桌回房间的时候,伯母突然开口说:“那个我帮你找了份工作,是饭店的服务员,工资不高但包吃住,挺好的。你要不去试试?毕竟我们家没有闲钱养闲人,因为家里很多地方都用钱的啊!”这话说得我无地自容,满脸通红僵硬站起身回应伯母:“明天我要回家了,不麻烦伯母操心。”转身离开回房间收拾东西。
晚上跟伯父说回家的事情,他很惊讶同时心里也明白为什么,所以没有说过多的话同时表示明天送我去车站。
在车站临别的时候,伯父请我理解他。
回到家,父母看到有多年没有见面的我没有任何反应,像我小时候放学平常回到家一样,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高兴。看到这情景,心里冷笑着看着自己,我应该清楚知道父母会是怎样的,为何还要满心欢喜期待呢?殊不知换来的更是无比失望和伤心。所以从小姑姑口中得知亲生妹妹的事,我当作不知道也不想主动去了解,怕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更令人伤心事面对,我真的是害怕啊!
回到家第三天晚上,父母突然把我拉进厨房,把门掩上。父母面对我着彼此相望像是需要对方给予勇气似的,才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想跟你说件事。”我看着他俩的表情心里不安,猜想着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父亲先开口:“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我们也考虑了很久,因为觉得你现在已经长大懂事了,所以对你说无妨。是这样的,其实你还有一个亲生妹妹,当年生了你们两姐妹,你奶奶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瞧不起我们家,后来为了要个儿子,加上当时经济条件不允许,所以才把你妹妹送给你三姑。”母亲及时插上话:“这事真不怨我们夫妻俩,都怪你奶奶和你姑姑们看不起我们家,不然我们也不想把你妹妹送出去的。”
虽说我事先知道这件事,可是对于父母突然间跟我说这件事,让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我还是受到了刺激。想不明白,父母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件事情?不明白他们明明自己做的事还要责怪别人?
这时母亲继续说:“我们跟你说这件事是因为你跟她走得挺近的,想让你去找你妹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她回来看看我们,认回我们做父母的,希望她能原谅我们。”
看着眼前的父母觉得他们很可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对于没有任何养育之恩的由别人抚养多年的女儿却一心想要回来,有养育之恩的呆在自己身边的却无视其的存在。那一刻真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可笑,被哀愁包围着无法呼吸。
没多久,我离开了那个家,想换个城市让自己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的城市。
独自来到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说熟悉是因为需要缓解压力总是来到这座城市,说陌生是因为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呆在这座城市。
多次到来就已经打算以后一定要到这座城市过着颐养天年的生活。这座城市沿江而建,城中江中都有着独立又与众不同的小小山,城市和道路的绿化环境特别好,有着我最喜欢的桂花树散发桂花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浮着。这座城市非常难得就是闹中取静,互不打扰,生活节奏很慢,没有为了生存的紧迫感会让自己不知不觉地放慢脚步可以随时坐在路边的观光凳子上安静的看着行人的一动一静,反之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行人,所以那种感觉特别不思议。
因为是秋季的来到,所以呆在城市每天做的事更多的是沿着江边散步,欣赏眼前的景色。迎面吹着江风,呼吸着空气中弥漫江水的味道,让人精神焕发,无形中也释放了积压在内心已久的压力。
那天下午像往常一样来到江边散步,偶尔有人慢悠悠骑着山地车出现和消失。
眼前远处出现一位一头寸板白发身着一套可以看出已有年代的浅灰中山装背着双手面对着江面的老爷爷,他整个人浑身散发出道骨仙风的味道加上一副模特的身高非常吸引人的目光。所以我放慢脚步,慢慢欣赏这位气质出众的老爷爷。
当我从老爷爷他身边慢慢走过的时候,还闻到一阵特殊的极其好闻的香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孩子,请留步!”其实我是听到的,但不认为老爷爷他是在跟我说话,所以仍是继续前行,刚才那个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孩子。”
我停止了脚步,挺直身板,连续作几个深呼吸缓解紧张的心情才转身回头看老爷爷,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老爷爷微笑着点头说:“孩子,是我。是我请你留步的。”
老爷爷看出我一脸茫然,面带慈祥微笑地说:“放心,孩子,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老爷爷的模样和声音让我放下戒备的心,慢慢靠近,在离他有一步的距离停下。我细细观察着老爷爷,他的五官长得特别好,非常有立体感,气质更是难以形容,总而言之,就是一位很好看很有气质的老爷爷。但我猜不出他的年龄。
“孩子,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和委屈。”
听到这话,我内心很震惊,像是有人双手拿个什么东西似的用力撞击它发出一声巨大的“嗡”在耳边回响。
“你所有的压力和委屈全部来自你的家庭和身边的人。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当你来到世间的时候,对你没有做出任何保护,直接让面对外界充满着恐惧的你独自去承受和摸索人生的一切。而在你需要向父母和周边所有人寻求帮助的时候换来的是他们冷眼相待。这个时候的你对所有人充满了失望同时对人生充满着绝望。幸好,幸好的是你凭靠自己的能力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能再次重来解读自己的人生。而这个时候,你的父母和身边的人却想不劳而获,贪婪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全心全意的回报,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这样自私的人让道德绑架了你,让你很痛苦,因为痛苦所以你想改变,可是现在的你因为无能为力加深了痛苦。因缘循环,无法摆脱。孩子,我知道人生这条路上你走得很难很累。可是无论何时何地,我恳请你坚持,尽量坚持走下去,好吗?”
“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出现就是让你知道我一直在守护着你,孩子。”
我非常惊诧地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位老爷爷,心里觉得太不思议了。那个时候也因为老爷爷不费吹灰之力点破内心压抑已久的痛苦像是找到了出口似的让我当场痛哭流涕。仿佛只有通过大哭一场才能把积压多年的痛苦全部释放出来,痛痛快快的放出来才能放过自己。
突然出现有这么一个人懂你的无能,懂你的害怕,懂你的无助,懂你的所有不堪的时候会觉得上天对自己还是挺好的,那么之前所受的痛苦不值一提。以至于这位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老爷爷成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因为老爷爷,令我感受到安全和踏实,那是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给予的。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位好看的老爷爷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他懂我的痛苦!那天下午我站在他面前大哭,等冷静下来的时候,老爷爷他消失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亦真亦假。
奇缘遇,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