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毕业30年相聚侧记

                                文/蒙山樵夫

        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盼望这个日子。

      当那一篇写满我对30年往事回忆的，带着我湿漉漉情感的《追忆我们的逝水年华》，通过互联网，通过微信群发给我们同学的时候，我就盼望这个日子的到来。我知道这是在故乡的我们向远在四面八方的同学发出的殷殷呼唤，我知道这是半百人生对青春年少的深情呼唤。这呼唤是一根悠长的丝线，在缠绕着我的心。

      于是，我们在筹划着这个日子的到来。我们在设想着每一个细节，我们在心里描绘着每一个场景，我们在想象着几十年没见的同学，是一个什么样子，再见面的时候，能否想起昔日的容颜。于是，我们的时间定格于这个期待的日子。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心却淡然了，就像学生时代的我们隔了一个假期，又回到学校，大家相顾一笑，再搜寻着往昔的模样。岁月是一把刻刀，30年前我们是什么样子呀？虽着粗布灰蓝，脸上却是青春的七彩。而今呢？有些同学，在眉宇间仍是当年的样子，即使脸蛋变得粗糙了，头发变得稀疏了，我在那眉宇间仍是很快找到了那个当初的样子；有些同学，的确要耗费一些精力努力搜索着昔日的模样，当他一报出名字的时候，一瞬间，昔日的模样与面前这个的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化为我面前站着的同学了。

        当我们的老师在会议室坐下的时候，正好坐在我的对面，看着老师那苍老的面孔，我一下子想起与老师第一次遇见的情形。亲爱的恩师，我记得你给我上过的第一节课，我记得与你课下散步的情形，我记得自己期待你来上课的心情，我记得在你家中我们相谈甚欢的场景，我记得考上大学第一次给你写信，我记得在你家里吃过你亲自做过的饭菜，当看着同学们成排坐下，我坠入了时空的深坑里。如同回到30年前的教室，我搜索大脑中我们同学座次，我沉浸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几次我想爬上来，可是这坑太深，我爬不上来。看着青春年华就辞别人世的同学的照片，那年轻的面庞带着纯真的微笑，主持的同学在讲述她的故事，《丹顶鹤》的歌声想起，我感觉自己蜷缩在时光的深坑，泪眼朦胧。远渡重洋万里之遥的同学发来视频，视频里是她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一袭秀发，唱着我们没听过的歌声。早晨还给她发微信，让她做长征五号飞来，没想到她就从这信息通道里飘来。这时空让我一阵眩晕。

        当我的老师讲话的时候，那依然能听出30年前亲切熟悉的声音，这时空真的就这样梦幻，让我分不清现在和从前。我就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与最前面的老师面对着，在茶话会结束的时候，屏幕上滚动着我为本次聚会写给同学们的文章《追忆我们的逝水年华》。我看着我熟悉的文字，在字幕上滚动，如同滚动着我们三十年的人生，昔日情景随着滚动的文字在我面前闪过，多么想在老师面前，在同学面前，当场诵读这发自我心底的声音。可是，把自己留存于往昔的我，如何能爬到此时的场景。

        蒙山脚下清风吹拂的时候，天上已是满天繁星。风吹走了白天的燥热，却有了难得的清爽。一团篝火烧起来，照亮了让我心潮澎湃的几个字“青春不散场”。青春的真的不能散场，30年时光冲散了我们，又一次欢聚在一起。

        背靠着蒙山，整个山脚是难得的沉静。我熟悉这蒙山的宁静，喜欢这山中的夜晚。可是，当篝火燃起的时候，我却想起30多年前那个“五四”之夜，我们在学校的操场的篝火晚会。难道冥冥之中，非得让旧日场景再现?台下是老师、同学们觥筹交错；台上是同学深情的歌声。我听出了30年前的旋律，我听出了30年前的青春，我听出了30年滚滚红尘里人生的打拼，我听出了我们同学百变的人生和不变的感情。我们都不是那懵懂的少年了，我们轮到如我们父母当年那样的年龄。

        夜色沉沉，篝火彤彤，我又一次掉进了时光的深坑。这是我们那次歌咏比赛的《金梭银梭》？这是那时熟悉的《小城故事》？这是在耳畔萦绕已久的《垄上行》？我没法定位自己，夜色衬托，更让我沉浸于那逝水的年华。是老照片留下的清晰记忆，还是毕业留言的那一段段豪情？记得由我发起，在我的作文本上，围绕同一个标题，我们班十几个同学写下的文章。就那一篇作文，用去了我崭新的作文本。我又自己重买了一本。我多么想找到它，可是，它遗失在时间的河里，被冲走了，我到哪里去找寻？夜阑人静，山空风停，只有天上的星子在注视着我们。我在问我自己，在时光的河里我游到了哪里？

      这次聚会，因为期待得太深太久，一直在盼望今天这个日子。就像小时候盼望过年的感觉，抑或是初恋时盼着与伊人重逢那样。明明知道有相聚就是有离别，明明知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可心里还是不擅长告别。心里还是如一胆小的孩子一般，怯怯地躲在门外，远远地偷偷地向大门内望着。

        聚散两重天。亲爱的同学，看着你们走了，想起这一个多月的忙碌，我怅然若失，相聚是那样的欢快，离别又是那样忧伤。都说青春不散场，可是我们还要分别。看着你们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随你们的车轮追赶。我觉得我的心被揉搓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我知道自己沉浸在昔日的青春里难以回来；我知道自己沉浸在同学之间的情感里难以释怀，都说同学是异父异母的兄弟，都说同学是没有血缘却充满情缘的姐妹。我觉得什么样的词汇，都是那样的苍白。

      亲爱的同学，看着你的背影，我心里在问，都是谁说的青春不散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