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林
生病时人是柔软的,病好后我们又生龙活虎。
与家人在一起,我们是柔软的,为了所谓的事业拼搏时,我们又是强硬的。
人为何总处在悖论中,因为我们是人类,在进化论游戏中,我们找出种种借口以及使用了无数次掩饰。
今天我要说你,说你们,其实也是说我自己。聊一聊这个并不合时宜的话题“死”。
我们是一个“逝者为大”传统的国家,这种传统根源于汉民族惧怕死亡的心理,我们是一个没有死亡准备的民族。其他民族有死后上天堂下地狱或轮回的文化,而我们先民相信的是长生不死(道家负有没有阐述细致条理的责任)。
在很多情况下,亲友离世,人们情绪起伏剧烈,恐惧、震惊、害怕失去和悲伤,因而对待亲友死亡的方式是情绪化,消极的,以及套用传统而来的仪式化,或者因不知所措而带出一些虚假成分,并无庄重。
本应该懂的生死是人生的一部分,人是命运的产物 。还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才是正规。因此,提早谈论死亡,平实面对死亡,是我们这代人的晚课。
在以下晚课时间里,是要让我们这个乏味的世界扬弃一些赘物,还要让死亡仪式变得有趣一点,并赋予诗人的视觉,艺术的深度以及坦然的幽默感。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说到做到。
劈空而来的天才
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是卡车司机与女佣的儿子,并无接受过专业艺术教育,是劈空而来的天才。
今天,他是意大利自90年代以来最为重要的国际当代艺术家,他的成功几乎是对现世的辛辣嘲讽。
他现生活工作于美国纽约。创作了许多机智的甚至看似异端的雕塑,表演和摄影作品。
卡特兰作品题材主要以讽刺政客、教会、警察、艺术界这些权威的方式,来挑衅公众的反响。他智慧的嘲讽是类似黑色幽默的:陨石打翻了教皇;跪着祈祷的希特勒;头埋在墙中的一匹马;以及自杀的松鼠伏倒在餐桌上……
之后,我们还是被震慑了。
2010年5月,苏富比夜场拍卖会,卡特兰的《雄鸵鸟》以79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
记者追逐他采访,卡特兰的回答出奇的答非所问:“我从没接受过专业教育,我是自学成才的艺术家……我妈知道我的东西能卖几百万,她会改行做艺术家的。”
辛辣而幽默。
卡特兰 1960年生于意大利东北部的大学城帕多瓦,他的工作简历,是一份无比丰富而古怪的单子:从事过的工作有厨师、园丁、护士、木匠,负责太平间尸体看护的人。这些丰富而独特的经历毫无疑问也与他日后的艺术创作具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20世纪80年代,卡特兰在意大利北部城市弗尔利从事家具设计工作,其间,他发现了视觉艺术的乐趣所在,开始涉足艺术创作。
当卡特兰被公认为国际当代艺术领域最重要的人物后,他的作品更具对各类权威的挑战性,以及嘲笑艺术和艺术家自身,并把艺术史也作为作弄的对象。
“我并不是一个荒诞主义者”
1993年,卡特兰到纽约定居,不断奔忙于纽约和米兰两地之间,他没有自己的工作室,作品依靠展览现场的感觉进行创作。早期作品带有设计感,某种程度上继承了杜尚的艺术观念。
90年代中期后,动物标本、骨骼、写实性的雕塑、模型、甚至活的动物开始出现在卡特兰的作品中,这些材料某种程度上仍然是现成品,不过卡特兰赋予了它们更多的戏剧性和现场感。为此他既可以把一头活驴牵进画廊,也能把栩栩如生的着衣假人或小狗放到街角和路边以假乱真。
《菲利克斯》是一个被放大为数米高的巨猫骨架。
这一大一小的变化手法也成为卡特兰经常用到的情境反差手段。
卡特兰创作的人物多具有个人荒诞派戏剧的风格:警察上下颠倒,饱食的动物悬挂在房顶,哲人则把自己埋于沙中……
一切都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摇摆,卡特兰 的作品通过曲折、反抗行为和象征性盗窃的游戏,刺激并颠覆文化与社会的规则。
有的人活着,其实他早已死去
这在当下是向政客,商人,活在体制下,连喘气都小心翼翼,在我们生活中活得了无生气的人们。问题的严重性是他毫无知觉。
“我曾在停尸间工作,与尸体有近距离接触。它们看上去是如此安静与遥远。于是,我把雕塑想象成死尸。”
死亡这样的主题是卡特兰所愿意探讨的。他常常通过复制自身的形象(有时也亲自表演),并进行揶揄调侃以达到作品的意图;在一些作品中以令人惊异的视觉形式表现死亡,如《在树上吊死的孩子》。
“我很惊讶人们见了我的作品都会发笑。也许面对死亡,笑才是本能。”
挑战当代价值体系
许多人把卡特兰划入荒诞主义者范畴,他给予否认。
“我在挑战当代价值体系的极限。譬如戏弄艺术界,但我不会不陷入仇视的思维陷阱,从而推翻自己亦身处其中的创作模式。
我以为,一个艺术家,诗人有没有意识像卡特兰一样去面对,去创作挑战当代价值体系的作品 ,是说“不” ,而不是“是”,那你只不过是披着艺术(诗人)外套的套中人而已,你只是“而已” ,别把自己或所谓的作品太当回事。这就对了。
讽刺后现代艺术
1998年,卡特兰在纽约MOMA现代艺术馆举办展览,让演员佩戴超大的卡通毕加索面具迎接观众,作品名为《无题》。
他表示自己意在讽刺后现代艺术馆,认为艺术馆与高雅文化的迪斯尼乐园别无二致。
2001年作品《他》,用聚酯树脂和蜡塑造了一个跪在冰冷的地上的1米高的希特勒,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在不可能的地方做出不可能的姿态。
雕像直接跪在地上,空旷的空间使得雕像显得越发不真实,虽然近在咫尺,但又仿佛在不断远去。
作品的全部效果体现为“巨大空间中小人物”,正是这种关系,使得雕塑获得了不同于传统雕塑的现场性和意义呈现。
2016年,《他》拍卖价为1790万美元。
“就要他被击倒!”
《第九个小时》是卡特兰最广为人知和饱受争议的作品:手持权杖的教皇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击倒在地。
为了获得更加真实的现场感,卡特兰甚至将展厅的天花板玻璃砸破,使碎片洒在地上,使人们可以更清晰地还原出事发经过。
卡特兰的作品的确都引用一个标志性的挑衅形象。
其实,卡特兰是继承了达达主义的进攻性风格,亦表现略带悲惨意境的现实,而非是简单的超现实主义。
盗版一本杂志《永久之食》
卡特兰还和法国女艺术家多米尼克·冈萨雷斯弗斯特,在1995年创办了《永久之食》杂志。
这是一本通过在全世界范围内收集旧杂志上的图片,进行重新编辑组合(可以说是盗版)的非赢利性的“二手”出版物。该杂志没有具体的办公机构或编委会,而是由全世界的千百位参与者共同搜集素材,由卡特兰和帕奥拉·曼弗雷等人编辑完成。杂志通常半年一期,在法国和荷兰出版发行。
从内容上看,《永久之食》的每一期都给人以极度困惑、混乱、怪诞和趣味横生的感觉,所辑录的图片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包,对从事视觉艺术的读者具有强烈的启迪性和参考价值,而刊物流露出的气质实际上也与卡特兰的艺术风格相对应,寻求挑战和质疑,带有戏剧性的落差感,富于争议和乐趣性。
想与动物对话
莫瑞吉奥·卡特兰究竟是谁?
人们总是疑问。他的确是在得罪他人,甚至一个集团,除了嘲讽和搞笑,许多人不快与不安。
他常常被描述成一位宫廷小丑,但是,并不是卡特兰本人亲自在娱乐大众,他只是一个临阵出逃的艺术家——在我们面前搭建一个舞台场景,然后从这个场景中逃走。
整体上说,卡特兰的作品大多富于很强的张力,这种张力来自于作品中的事物恰当或突兀的情境转换,材料、大小、真假等因素,也即说是一种强烈的矛盾或和谐,用卡特兰自己的话说,他希望自己的作品“亲切温和、令人欣慰、引人瞩目,同时又是堕落和消耗殆尽的。”
卡特兰作品更像是回应精神的呼唤。
他认为,艺术是一种加密语言,以便与不同物种进行交流。他会异常认真地对你说:“要是鸟儿听不懂,就讲给死了的兔子和狗标本听。”
至今,卡特兰一直没有停歇,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
而相比众多成名的艺术家之后的明哲保身的所作所为,他太勇敢了。
作为艺术家,卡特兰似乎在骗人,但是有些所谓的欺骗是可以促使人去思考去成长。一个人眼中的哲学,到另一个人眼中就成了童话。
卡特兰不是艺术圣徒,也不是搞怪分子。犹如兔子实际上不会真的欣赏画作,不过鸟儿也许会嘲笑一下卡特兰的所谓艺术创新。绞索、帽子以及轰然倒地,我们会看了然后忘记,但其中的寓言、演讲以及玩笑或许能成为我们了解现实的一种方法。
从这个角度上看,卡特兰是一个深刻的隐喻家。
卡特兰让我想起了我见过、读过的真正诗人,而不是你们。
我在老家乾元,仙潭是见过这样的人的,而武康没有。湖州少了,杭州也少了。这是最哀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