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我在门诊坐诊,进来一对父子,父亲70多岁,儿子也有40多岁。父亲在家换灯泡时不慎从凳子上跌落将胸部撞伤,我体格检查后按常规开了胸部X线,儿子带着父亲去做检查,临走前焦急的询问我:“医生这个检查多长时间能出结果?”我说:“快的话大概30分钟左右。”半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胸片提示有两个肋骨骨折伴有少量胸腔积液。我表示这种情况需要住院治疗观察。患者儿子说住院可以,只能老人一个人住院,并且他没有太多钱请陪护,母亲身患重病也难以照顾父亲,单位某些工作需要他去做,别人做某些情况不了解害怕出错,而且他办理住院后必须立马返回去工作,希望我能够给他提供便利。我用很纠结的目光看了他半天,我只是一名普通医生实在没有办法帮他解决,但是最后还是给他父亲开了住院证。
我望着眼神复杂并带有亏欠的父亲,匆匆离去交费的儿子,内心五味杂陈。儿子放不下工作来照顾父亲,也许是儿子职业化的表现,但是让儿子抛下身患创伤的父亲一个人住院,匆匆跑去工作,还能算是个人吗?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或许换做是我也逃脱不了困境。目前国内的中青年医生多数是独生子、独生女,工作繁忙难以照顾家庭。有的人一周连续做手术、写病历,回家都是深夜,回家时老人和小孩都睡觉了,有个人甚至一两周没有和家人说过话。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假期和儿子女儿见个面,孩子说:“爸爸我都两周都没有见过你了。”病历……手术开台……医院科室下达各种质控指标……医保用药……等等,全部是一线医生的工作,中青年医生如同永动机不停动着,先不说自身的身体状况,就是子女老人一个人病了就足以拖垮整个家庭,不要认为自己是医生就能逃过此劫。我想没有一家医院愿意聘任一个经常离岗医生。引用清华大学宁向东教授的话:现在你还可以做自己的主人,还可以做生活主人;而在未来的10年或20年,你将逐渐丧失生活的主导权。当你的子女或父母住院的时候,你是白天安心做手术或写病历,晚上跑到医院陪床,而且每天只跑去看一眼,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孝顺。
对我们这一代来讲,中年已经是不期而遇了,我们的父母目前还健康还能帮我们看看年幼的子女,如果任何一环出现差错,对我们来讲都是重大打击。危机已经如同雾霾一样包围着我们,让我们无法摆脱。真心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才能避免脱离这种艰难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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