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I 时雨
期盼了许久的初冬第一场雪，终于姗姗来迟。早上推门一看，细小的雪花如玉屑，无声而凌乱地飘着，地面上已经积了白白薄薄的一层。
忍不住在这场初雪里四处游走，与雪中的植物来一场恰逢其时的约会。冬日里依然青翠的油松、慈竹和海桐，也因这场雪一夜之间白了头。路边海棠树上留存的簇簇红果，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美艳动人。一片苍茫中的点点鲜红，似雪原上跃动的星星之火，于顾盼之间，惊艳了路人的眼睛。
这里的海棠，是蔷薇科苹果属的植物，品种有西府海棠、垂丝海棠、北美海棠等等之分。海棠树一般4-5月份开花，花色或红或白或粉，姿态各异，绿叶红妆，十分明艳动人。
待到绿肥红瘦、花事将了，青绿色的果实便悄悄藏在了枝头叶底，小小的并不起眼。随着时间流逝，果实日渐丰满，颜色也由绿色转为黄白，润如珠玉，并在阳光的爱抚下，晕染上层层红晕，说不出的俏丽可人。
八九月份，海棠果终于熟了，它们个个浑圆饱满，或黄或红的颜色，像极了面带娇羞的姑娘，团团簇簇相拥在枝头，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更加美丽动人。随着季节加深、天气转凉，海棠果的红色也愈加深沉，若是经了霜，晶莹剔透，红艳可人。
西府海棠果实略大，形似小苹果，熟透后如一个个小灯笼，或橘红或亮红，三五成簇，一串串累累垂挂在褐色的枝丫上，色泽明亮，入口酸甜。
垂丝海棠的果实，大小不一，小似红豆，大如樱桃。果柄较长，一绺绺自然地垂坠下来，恰似少女耳垂上常戴的珊瑚珠串，随风摇曳，玲珑可爱。
北美海棠中部分品种的果实，比如亚当、冬红果等，都具有经冬不落的特性。正如眼前枝头的这些果实，走过了春华秋实，历尽了严寒风霜，在万物凋零、萧瑟如斯的寒冬，依然色彩鲜艳地傲立在枝头。
飞扬的冬雪涤净了表面的微尘，平日里灰扑扑的海棠果也变得明艳了不少，经霜后的果实，颜色是如红酒般醇厚的红，果皮油亮剔透，像一颗颗红色的玛瑙，莹润可人。
摘一颗入口，全然不似记忆中那种酸涩的味道，薄薄一层鲜红外皮内，是浅黄莹润的果肉，冰冰凉凉，口感酸甜，果肉绵软略有沙感。看来是时间和寒风的魔力，让海棠中的果糖发酵地更加细腻醇厚，退去了以往的艮硬酸涩，这也许就是人们钟爱冻海棠的原因之一吧。
著名美食作家崔岱远曾经写过，老北京的干果铺里一到冬天少不了冻海棠。把秋天收获的海棠果放于院角阴凉处贮存，待到数九寒天，果子便冻成了瓷实的冰疙瘩。这便是著名的冻海棠。
据说吃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要像化冻柿子那样，在凉水中“拔”，等果子外面出来一层薄薄的冰壳，就这么捞一颗艳红透亮的果子，提着细长的果把儿带着冰碴儿放进嘴里含住，感觉就是一颗裹了砂糖的冰珠儿。
可惜身在北方的我，并未曾品尝过这种冻海棠的美妙滋味。童年时倒没少吃过海棠的鲜果，暑假的时候，呼朋引伴去山上寻野果野味，其中自然就有海棠。彼时的果实尚显青嫩，脆爽多汁却入口酸涩，并不十分好吃。孩子们可不管这些，挑着个大色美的摘了满兜满怀，边吃边笑闹着回家去了。
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常见到路边的海棠被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却少见路人采摘，多半最终成了鸟儿的食物。
其实海棠果营养丰富，有生津止渴、健脾止泻的功效。除鲜食之外，还可加工成果干、果酒、果脯、果酱等。
偶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取晒干的几瓣海棠果，沸水冲下，看嫣红的海棠果干在蔗糖甜水中漂转，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棠香，口味酸甜，健脾开胃。
或者把海棠果煮熟了，用糖水渍上，做成罐头，也可以放很久。最爱的是酸酸甜甜的海棠果脯，闲暇时来上一碟，晶莹剔透，入口绵软，果肉的微酸浸润了砂糖的甜蜜，回味无穷。
喜欢海棠果酸中透甜的别样滋味，更难忘曾与之青涩相伴的年少时光。
雪依然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枝头的海棠更加明艳，恰似伊人红妆，我见犹怜。
任岁月流逝，时光流转，那一抹海棠花，就这样在枝头守望着，凌霜傲雪，静默无言。说不清是守望那永不回来的时光，还是守望来年春季与花苞的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