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百度过何为痴人,它告诉我有两个意思。一为愚笨或平庸之人;二为天真与世无争之人。
若这样看来,我也是位痴人吧。
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有一身影始终模糊;
忘川河畔,彼岸花开,遗忘了要寻求什么;
初见本就不好,奈何结局透骨凉。
上元节,长安,不夜城,一人,一遇。
“原来外面这么热闹有趣 ”我对自小服侍我的丫鬟道,心想看来日后断然不能待府上。
整条街头,一盏盏明灯缓缓而升,不夜城在如此繁多的华灯下,更显繁华。
一灯倾一愿。
“这些灯真好看呀,小桃,我们去放灯”
提笔落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诗词里道:“烟花不堪剪”。
我拿着手里的烟花棒言笑晏晏:“若是这般绽放,让那么多人记着念着,又怎是短暂呢”。
“小姐,还有更好看的呢,城头的那座桥下有耍龙灯呢,可真叫好看”。
“呀,公子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按着头懊恼怎这般莽撞,却又不自主的回想怀里余留的温度。
抬眼。一身白衣,浓墨的发随意垂散,肤色白皙,淡淡的带着疏离的双眸很迷人,温润的气质惹人沉沦。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无妨”。音色淡凉。
“公子若是不介意……”话未道尽,人已走远。还想询问可好一同观舞灯呢。
“小姐,可要快些了,开始了好一会儿了呢”,“走啦”。
街上依旧热闹,似有若无的相遇,何人又放了心上?
这极尽完美的舞灯表演终是少了点什么。
过了些时日。我才寻到他的点点消息,那人名唤莫心殇,是将军府上的客卿,与将军之子言和交好。
倒真是巧合,我自小和言和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直到他十几岁时跟随父亲去遥远的西北驻守后,再没相见。
如今他已回来,该是去唐突唐突。
“小言子,小言子,我来找你了”我踱着欢快的步子一路穿过曲折的庭院来到下人们指的书房。
“清欢,你可算是来了,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我可是伤心了好久。”言和擦了擦不曾有的泪水,委屈的道。
“……”你道我不知你是什么样的吗。
这人还是没变啊,纵使昔日少年的身形已长成为男子的模样。
“对了清欢,这位是莫心殇,我的友人,也是府上的客卿,是不是也觉得名字和他的外表不相配?”确实不相配,看着温润的一个人,名字却起的清冷。“那也比你长得好看”。
“殇,这位是丞相府上的嫡长女,唤清欢
我的青梅竹马”原来是她啊。
我看到那人对着我点了点头,我回笑了笑。
自此日后,我时不时来将军府上,追在莫心殇身后,我唤过他一次“殇”,他只怔了片刻就已开口“清欢姑娘还是唤我名为好”。
他不愿我过于亲切的称呼,只是那时我还不懂,以为他这人向来如此生疏。渐渐的我也习惯了全名的称呼。
我们相见越来越多,却始终止于朋友那一步。后来,我向他倾吐心思,他回我“心已有君,望另寻他人”。
我问过言和莫心殇可有心念的女子,言和说他从未见过莫心殇与女子有相处过。
“清欢,你可是心悦他?”
“是,心悦他”初见就喜欢上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一眼的事吗?
“是……是吗,我们这都好几眼了,怎没见你喜欢上我呢,论相貌,也没差哪儿啊”。
“可能是感觉吧,见那人时心会悸动,对你只有欺负的冲动”
“这都什么跟什么”对面的言和不满的哼道,我却忽然大笑。跟这人在一起,永远都是无所顾忌的。
后来,我又陆续找过莫心殇几次,他一次都未见我,如此决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数月后,言和又回到了西北驻守,因边境繁乱,时不时打起来。我在京城担心言和的同时,也担忧和思念着莫心殇,莫心殇也跟随言和一同去了,他的固执不知为何。
时日越长,我也越渐消瘦,原来的鹅蛋脸竟消瘦显出了尖下巴。我总感觉心里不安,有什么事发生,以前不管多久,心却都是平静的,不似这段时日堵的慌。
我的不安是真的,那天我正在塌上躺着晒太阳,却听到言和的噩耗传来。原来他以身涉险进入敌营杀掉了对方的军帅,回到军营时浑身是血,最致命一刀在心脏处,不幸没能挺过来。
听闻这个消息时,我整个人晕眩了过去,最后见的是那张初见少年的脸。
言和下葬的时候我没去,其实我该是去的。后来我听闻莫心殇也未去。
我以为这便是结局。直到那日,他来找我,说要娶我。我是觉得他不爱我的,可还是嫁给了他。
他不爱我,婚后,我们一直相敬如宾。
莫心殇离开那日,正值春季时节,很温和,他走的也很平静,没留一句话给我。
可是我却不能跟随他一同离去,我只能忍受着剩下一人孤独、煎熬的岁月,直到死去。
我仿佛做了很长的梦,梦里一切如初,醒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原来真的有三世石,奈何桥,忘川河,我喃喃道,不知所思。那孟婆也是真的存在吧?
“阿婆,你知怎样可窥探一个人生前的记忆?”
“这里的每一珠曼珠沙华都是前生之人的记忆形成的,开的越鲜艳,记忆便越深刻,姑娘若是想寻人生前记忆,只需找出那珠花,拔掉即可。”
“老翁,这忘川河里真的能寻到生人死后的孤魂吗?”
“孩子,这忘川河下埋着千千万万的亡魂,想找人何其容易,何况入了这忘川,便魂飞魄散,再不复”
“你看这下边的人,那个不是为这前生的执着,便永远如此这般,无轮回,无止境。”
“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可要想清楚了”
我已在这里游荡了许久,寻了数不清的珠曼珠沙华,时间久到对前生的记忆渐渐模糊。可是,那段没出现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言和临去前对莫心殇道“我曾暗自许诺,要许她一世清欢,想来是不行了,她心悦之人是你,我想你娶她,顾她余生”
你该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反对你,无论是什么,若你想,那么我应。
“好”
原来,原来如此。
半生痴颠不止我一人,我们三人都不自知。准确是只有两个。莫心殇是知我的。言和爱我,我不知。他,他也不知。
我还不能散去,我要在这等。
等他们两人,问……,问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该要问什么。
三个痴人,又有哪个比哪个好到哪里去?
【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