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骏马
加入故事写作营是一个必然。开始写作后,我写的很努力,很认真,但总不满意。看了很多关于写作的论述,比如多读,多写,读为输入,写为输出。写的内容来自生活,来自对事物的认识,没有套路,更无章法。开办公司以来,有个最大的感受,专业的事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基于此,我意识到写作这行并非我的专业,还需经过系统训练。认识到这点,便开始留心写作课程,特别是写好故事的社群。
故事难写,它不同于“实用”类文章,只要你拿得出干货,拿得出经验,拿得出办法,读者就买你的账。当然内容要经过实战化检验,有数据,有案例,有分析,对实用型读者来说,文章优劣不难分辨。
若说专业,二十多年从军经历,按常理应创作军事体裁文章。但我更愿意拥抱新生活,认识新事物,将自己置于陌生环境,陌生战场,重新开启对世界的好奇。起初现学现买,将学来的新知转化为个人认知,通过文字的方式加以完善输出。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东西慢慢变成身体的一部分,这个公号也以自我进化的方式存活下来。
一天,在北京搞创作的弟弟微信说,哥,你应该写故事,让人物自己说话,不议论,不评判,准确陈述。我采纳他的意见,只是这件事没有想的那么容易。我们可以轻易对某件事发表见解,看法,若要创造一个人物,加入情节,背后需要整套系统来支撑,专业与非专业一眼便知。
可以选择退回舒适区,也可选择继续。最终选择去做更难的事,果断加入故事营,跟着专业团队和老师系统学习。
阅读小说,之后分析人物、文章结构,以往我是不做的。故事看过之后,知道发生了什么,谁和谁之间发生,结果如何,仅此而已。故事营要求细化拆分,分析作者的创作背景、叙事角度、文章结构……深入拆解过程像庖丁解牛,慢慢对故事创作、发生和发展了然于胸。一开始很枯燥,阅读完文章,你要回头再来一遍,第二次加入叙事视角,人物关系与节奏把控。你要从玩手机变成造手机,两者不再是同一概念,如果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永远也无法触摸到事物最底层。
写作无法急功近利,21天写出可以发表的好故事,纯属天方夜谭。一篇短文只需写一个点,写一个角度就够了,无需面面俱到。以莫泊桑短篇小说《我的叔叔于勒》为例。
于勒,我的叔叔,我父亲的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并未见过。他借了父亲一大笔钱出去闯荡。期间发了财,给家里寄回了一些钱。自从拿到叔叔寄来的真金白银,母亲对叔叔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反转,不再说他是个倒霉鬼,摇身一变成了家族最有出息的人,更成了我们家改变境遇的希望。母亲逢人就夸叔叔,我有个在美洲的好兄弟,发了大财,将来衣锦还乡,我们也跟着沾光。消息传出去不久,二姐找到了好婆家。二姐结婚典礼后,全家乘船出国旅行。虽然生活依然拮据,但因为有了于勒叔叔的存在,旅行变得非常轻松愉快。没成想,父亲在船上买牡蛎时看到一个人——我的叔叔,于勒。他变得又老又穷,满脸愁容,狼狈不堪。全家人的梦想,在父亲见到于勒叔叔时彻底崩塌。母亲对父亲说,于勒就是个贼,一个流氓,如果真有钱早应该回家了,原来他成了穷光蛋。返程路上,父亲带我们换乘其他轮船,以免再次遇见于勒,我的叔叔。
故事情节简单,通篇出现八个人物(我,父亲、母亲、于勒、大姐、二姐、二姐夫、船长)。作者在叙述中采用第一人称,以“我”的视角讲述,用孩子的眼睛看世界,陈述真实发生的一切。故事紧紧围绕于勒叔叔展开,但他迟迟未出场,为故事制造了悬念。关于叔叔的故事全部来自父亲母亲的对话和他们对叔叔前后态度变化。为确认船上那个穷鬼是不是于勒,船长被询问时说了几句话。之后,余下四个人未发一言,尤其是重量级人物——于勒叔叔。作者并不需要于勒叔叔说什么,他的故事由父亲母亲代劳。所以,整个故事只有三个人说话,我、父亲和母亲。显然,于勒叔叔成为作者手中那支画笔,他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在勾勒父亲母亲,画出他们的势利、虚荣和内心。于勒是一个闯世界遭遇挫折的失败者,他失败过,也成功过,最终失败。父亲母亲无法接受失败后的于勒,于勒也清楚的知道,选择在船上打工,不再回去。
准确的陈述是写作的第一要素,莫泊桑小说独到之处正在于此。他写人物不在外貌上着色太多,而是深入到人物内心,用人物生动的言语、对话、动作自然表露。人物形象、内在跃然纸上。
世界上有故事创作的天才,但我更相信系统学习之后的坚持才是故事写作的大路。一次看到一个点,一次想清楚一个事,日积月累,终有变化。在读第二遍时,我看到于勒已从台前退到幕后,作者想告诉读者的并不是于勒,而是我的父亲母亲。在镜头前停留时间越长的人物,他的戏分也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