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脸色苍白,然而眼底的那抹微光犹如深海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问我:“听说你喜欢写文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大一那年的迎新生会上金盛希遇见一个女孩,那女孩笑起来很甜,就像大雪过后的第一缕阳光那般耀眼。
她说:“金盛希我知道你!金融系的最高分,骨灰级学霸,不过大学不只是学习好就可以哦!”
明明是一句很挑衅的话,可偏偏在那样的笑容下显得有些俏皮。是了,有些事本就没有道理,就像这世上有种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有缘无分。
金盛希的家庭很普通,父母之所以给他起这个名字,寓意他是金家盛开的希望,所以金盛希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收入微薄的家庭,学习是他唯一的出路。
正式上课后,很多人在谈恋爱、打游戏、斗地主的时候,只有他一下课就扎进图书馆,任谁也喊不出去。当他抱着一堆考证资料在路上见到正和朋友打闹的女孩的时,他总觉得自己离那一束阳光很远很远……
女孩说:“金盛希,你就是个书呆子!”
那天,下了一场雨,金盛希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冒雨跑回宿舍。一回头,女孩拿着一把浅绿色的雨伞站在他旁边。
女孩说:“金盛希,以后我和你一起看书吧。”
一晃一年过去了,校园里成双成对的人越来越多,而他们却始终打着朋友的旗号单调的走在教室与图书馆的路上,直到女孩被一个富家男孩追求。
放暑假的前一天,女孩说:“金盛希!给你一个暑假考虑,到底要不要承认喜欢我!”
果然,整整一个暑假女孩没有联系他,金盛希说“我知道她很多事,知道她吃米线不喜欢放葱花,知道她喝牛奶喜欢咬吸管,知道她生理期会肚子痛,知道她不开心喜欢躲起来……也知道,她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知名律师,我唯一不知道的是未来的自己能带给她什么?”
然而当他鼓足勇气打算在开学告白的时候,命运却让他先来了这里。
我问金盛希她知道你的病情吗?他望向窗外,思绪仿佛飘了很久:“住院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同学,对学校也只是说去服兵役。”
很多天后他还是一个人靠在窗前,目光滞讷的望着同一个方向,如同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直到那个满天繁星的晚上,金盛希的精神突然好转,拉着我一口气爬上七楼的天台,那时夜空晴朗,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星光。
他说如果你想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梦里,就在最晴朗的星空下喊三遍她的名字,夜风吹起他肥大的病号服,清瘦的身躯让人觉得很不真实,然而有些话,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何晓汐,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也许有一天,就在一个很平淡的日子,我可以勇敢的站在你面前,很大声的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何晓汐,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花一个暑假去考虑,从迎新会上第一次见面开始,我的人生规划中就多了一个你……”
“可是——可是我……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
那晚我们在天台呆了很久,他又哭又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何晓汐“那三个字仅仅只喊了两遍。
后来我才明白,他一直望的方向是他和女孩所在的校区,原来半座城的距离,竟是这么的遥远……
我还是没有忍住,找了那个女孩,和金盛希所说的一样,她的笑是全世界最美的风景,只是我在她的眼中却看到了其他东西。
何晓汐沉默了很久,她问我:”他还好吗?“
我点头:“嗯,他很好……”
他很好,走得很安详。
“告诉他,我也很好……其实有时候很奇怪,对着星空喊过很多次他的名字,可从来没有在梦里见过他,分开不过半年时间,我就快要忘了他的样子……外面下雨了。”她扭头望向窗外,眼底的悲伤如同交织的雨点一望无际。
我试图安慰她,却也只能说“有时候,我们不是忘了那个人,而是不得不忘记那个人——”
她沉默,随后像在自言自语:“总是念念不忘的话,他会笑我不潇洒。”
雨越下越小可我却觉得有些寒冷。
何晓汐的男朋友来接她的时候,远远的看着那个身影,我忽然想起那句话:”金盛希!以后我和你一起看书吧!“
然而我真正听到的却是:
“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怕你着凉生病。”
”谢谢你,如果有一天你生病躲着我,我一定!一定不会去找你!“
何晓汐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很美,美得有些刺眼,有些倔强,有些让人心疼……
金盛希说有些爱注定要埋在心里,可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无法醒来,那份爱就不再有人知道,所以他选择把故事告诉我;
金盛希说其实他很不喜欢电视里的桥段,一个将要离去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去追求那个一直藏在心里的人?对方不爱自己还好,如果爱,离去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金盛希说其实他很不甘心,可比起她甜美的笑,让自己做个懦夫就好……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金盛希……很多事……你不知道……”
……今夕何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