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华山我是被迫的，写这些文字我也是被迫的！
因为疫情，今年过年既没人来拜年，也没出门给人拜年，吃吃睡睡过完初一，大张和小张强烈要求去爬华山，说华山是华厦起源地，作为陕西人不去一次说不过去。我不愿去，说华厦的[ huá ]和华山的[ huà ]读音都不一样，祖宗论得有些牵强，再说，下雨天去爬华山是有病。
任我理由再充分，架不住一人搀一个胳膊，这么别别扭扭的出发了。下午四点半到华山脚下时，雨下的比出门时还大，我开始数落，大张保证明天一定会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冒雨在关帝庙转了一圈（西岳庙没开门，关帝庙题匾远看是男神，近观为神勇，很有意思），转而投宿华山客栈。次日六点半起床，晨雾中能见度不足百米。在玉泉院附近转悠了半天，决定吃完早餐去游客中心坐缆车上北峰。唯一一家开门卖早餐的店铺里竟然坐满了人，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纪，还都是要徒步上去的。如此，不上去似乎对不起曾经看过的小说，一时豪侠之气陡增，我坚持要走上去（赌气的因素更大）。
玉泉寺东的这条道是号称“自古华山一条路”的传统登山路径，初登山时，发觉华山有两个特点，一是登山路多为斜坡无台阶，没有传说中的奇险，二是石刻字迹颜色几乎都是青绿色，而非其他地方常见的红色。
过华山门、五龙桥、“王猛台”，前行到了五里关，一路几乎没有同行者，唯有险峻的西峰隐约在云雾中，路旁的摊贩说，全程山路有近40里，五里关才是第一关，还说昨天山上下了一场雪，今天适合上山。
有了白雪的勾引，也就有了前进的动力。走到石门，几块庞然大物的巨石自然而然地搭成了一个天然的“石门”，令人叹为观止，这是登华山的第二道关口。过了石门，沿途又经过莎萝坪、混元石、白蛇着箭处，这些景观，不仔细反复打量，是看不出其形神所在的，我们也是低头赶路，并不在意这些景点的内涵。
继续前行，过了毛女洞，就是青柯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能在华山这样的地方拥有一方天地，是值得记录的：据传秦始皇死后，一名宫女为逃脱殉葬的命运，逃到了华山中隐藏起来，久而久之，身长绿毛，传说活到了一百多岁，据记载在西汉时还有人上山时见到过。
过青柯坪以后，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山路变得越发的陡峭了。过了回心石，旁边就是华山的咽喉所在——千尺㠉和百尺峡。千尺㠉就是利用花岗岩中的垂直节理形成的“一线天”，沿70度陡坡爬升300米。百尺峡有91级台阶，呈90°，这两处台阶都很窄，横竖放不下一只脚掌，必须手拉铁链，低头弯腰，聚精会神地向上攀登。小张用手机APP测量出来的冷知识，华山千尺㠉最险的一段，台阶踢面大概23厘米左右，踏面约15厘米多一点。
过老君犁沟，到达北峰。此时天已转晴。放目四望，但见千峰逶迤，天地空阔，真正是山舞银蛇，原驰腊像。这里人也明显多了起来，一般来游华山都会选择乘坐缆车到达北峰后，再继续爬完剩余的山路。2010年12月我和大刘一家上来便是这种选择，有了这次的比照，不走一走千尺㠉、百尺峡和老君犁沟，爬华山的乐趣会少许多。
在立有“军魂”纪念碑的六角飞檐亭（纪念智取华山的英雄事迹）内休息，就着背来的热茶，吃点牛肉、面包、鸡蛋，顿时感觉精神和体力都好了许多，便信心满满地走向了苍龙岭。
苍龙岭是自北峰通往其他诸峰的必经之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山脊上一条山路如出水的鱼脊。据说当年韩愈登华山行至此处时，见山路奇险无比，上下进退不得，不由得失声大哭，写下遗书投于山谷中，后有山民拾得告知华阴县县令，县令派人设法将韩愈背下山来，由此可见苍龙岭之险要。当然以前是光溜溜的石头，连个抓手的地方也没有，现在拓宽的石阶，两旁增添了铁链，整个过程有惊无险，也就无法想象当年韩愈投书大哭的情景了。
过了苍龙岭，山路稍缓，辗转曲折攀过五云峰，到达金锁关。金锁关又名“通天门”，是通往华山西峰、南峰、东峰的必经之路。上次在这里看到重重叠叠的平安锁和许愿带，让我也入乡随俗了一回，虔诚的烧了柱香，这次因了白雪的缘故，有点门前冷落。穿关而过，直抵东峰。
东峰又称朝阳峰，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是著名的观日出的地方，人称朝阳台，朝阳台北有杨公塔，与西峰杨公塔遥遥相望，为杨虎城将军所建，塔上有杨虎城将军亲笔所题“万象森罗”四字。然而，在大小张眼里，东峰的精彩却是从鹞子翻身下到棋亭的石凳上坐坐。
从东峰转往通向南峰的山路，已是午后两点，不由加快了进程，一路追逐着风景，又被风景追赶着，终于到达了海拔高度2160.8米的华山极顶。遗憾的是长空栈道在我们到达前二十分钟关闭了，有一外地游客扯着嗓子喊，说奔栈道来的华山，不能让白跑一趟了。奈何山谷寂静，空有余音。
继续向西峰进发。西峰是华山最秀丽险峻的山峰，峰顶翠云宫前有巨石状如莲花，《宝莲灯》中沉香劈山救出三圣母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地方。翠云宫边上有一巨石中间裂开，如被斧劈，名“斧劈石”，旁边还树立一柄长把大斧。峰的西北面，直立如刀削，空绝万丈，人称舍身崖。
我们刚好是在太阳落山时到达的，站在摘星台极目远眺，四周群山起伏，云霞披金，宛若入了仙乡神府，难怪陈抟在他的《西峰》诗中留下了"寄言嘉遁客，此处是仙乡"的名句。
坐西峰索道下山，这段长4211米的旅途对我是一种挑战。一座座直戳戳、白花花的山峰包围着我，山似刀劈，壁如剑削，巍然伫立，没有尘土，也没有绿荫，仅在石缝处稀疏的点缀些零星草木，也是赤裸裸、冷倔倔的。缆车仿佛是身陷重围，在奋力搏杀，灰白色的山体在夕阳晚照中，完美地打造出了一处让金大侠向往的江湖。
回到住宿宾馆，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大张担心第二天脚痛踩不了油门刹车，于是连夜回了宝鸡。
袁宏道说“芙蓉一削五千仞，不是狂夫不上来”，华山风景固然是好的，开发到现在也没多么惊险，但十几个小时的行程，对日渐老去的我而言，越来越成为了挑战，应该没机会再上华山了。
这次游览中，苍龙岭附近一处石刻，上面“履险如夷”四个小字触动了我。人性中有怯弱的本能和回避各种危险的潜在意识，让我们选择固步自封无所行动，这时有人来强迫一下，便有了贵人相助的效果。感恩生命中的每一次遇见，遇见的前提便是走出去，动起来！（牛年的Flag立起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