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与数学家的眼睛对视，内心愧疚，却不知从何说起。
数学家伸出右手，“我有几个手指？”
“不是五个吗？”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数学家露出狡猾的笑容，“你是刻有二十进制思想钢印的，你们把十计作。。。怎么念？五？太有意思啦！”数学家异常兴奋。“那怎么写呢？”
他把5，6，7，8，9的写法和念法一一作了解释。
“我一直借用 A, B, C, D, E 来表示。”数学家有一种相见很晚的感觉。
“人类发展出十进制，还是二十进制，或者按你的说法，五进制或十进制，恐怕是很偶然的一件事。你看我们一只手有五个手指，”他已经完全改口了，“早期人类最方便的计数器，便是自己的双手。”
他想起中国古代的算盘，运用了逢五进一的概念。
“不论你是如何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你应该发现你们比我们幸运许多，没有五进制带来的诸多烦恼。”
他不明白，他看到的两个世界同样发达，哪有什么烦恼？
“首先是数字极快地增大，”数学家解释道，“当数字很小时，差别并不大，但增大到一定数量级，五进制呈几何数级翻番，看看这张图表，我们的大脑整天与大数据打交道，这一点，你们可能望尘莫及。
他的确相信人的大脑有很强的可塑性，在十进制世界，法国人的记数系统是最糟糕的，70念作六十加十，80则称作四个二十，99最悲催，四个二十加十九，但这并不妨碍法国人对统计学的贡献。或许看似愚蠢的迭置读数，可能反倒训练了心算能力。
“但五进制带来更多的是悖论。10，100，1000。。。都是奇数，而20，200，2000。。。则是偶数，30，300，3000又是奇数。在你们看来，奇偶数的规律性是相当混乱的。不过这也有好处，我们的思维是开放式的，不会简单地轻易得出规则。
“在我们看来，一件东西是不可能精确地分成两份的，一块蛋糕，一刀两段，竟然半块是0.22222222无限循环下去，这不是很荒谬吗？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很早就发展出极限的概念。”
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狼和狐狸请狗熊分肉的故事，都觉得分的不公平，自己的这块小，让熊在对方那块肉上再咬一口，结果整块肉最终都进了狗熊的肚子。
贪婪会丧失一切，天底下没有平均这回事。
“说正事儿吧，你到底是怎么来到我们的世界的呢？”
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对再也无法找到那条开满紫色班克木花的石径而困惑。
他怀疑那边的十进制世界是否也遭受了引力消失的灾难。如果真是如此，大家都回到原始时代，刀耕火种，手指记数，穿越回去还有意义么？
两人沉浸在谈数论道的愉悦之中，哪里知道彼此世界的两个空间，越来越偏离垂直正交的状态，全面塌缩的灾难，如远方海平面上露出的一根桅杆，渐渐驶来。
两人倏地一下受到震动，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下而上，将他们抛向空中。。。
引力场再度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