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二哥的旱冰场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摩托车,大都是走私过来的。场内聚集了许多人,我镇的混混儿有名有姓的基本上都来了,凯旋镇上也来了几十口人, 附近几个村子来看热闹的也不少,上百口子人站满了旱冰场的角角落落,这百十口子人里边,寒暄的,顽笑的,递烟让话的,吵吵闹闹,颇为壮观。谁要是认为这上百口子人都是冲我跟包子来的,那他及时大错特错了,只一夜之间我跟包子的单挑就被传成二哥和凯旋两大混混儿的对决。所以双方才会各自来了这么许多人助拳。
等旱冰场的两架射灯打开,二哥拿着九节鞭在场子内转了一圈之后,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我跟包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拙劣的表演。
射灯覆盖下的旱冰场亮如白昼,可以看得清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我在想什么呢?我可能在想刚子教给我的绝招儿,封眼锤儿,踢迎面骨儿…;或是在想二哥的安慰:别紧张,就跟平常一样,你打赢了咱也赢了,你打不赢咱还是赢了…;又或是在担心周围熟识的人看见自己打斗的丑态…
我发现站在我对面的包子也好像在微微颤抖,我想他当时也和我一样紧张吧!
那次我跟包子的单挑,并不能称之为打架,准确地说应该是互相撕咬,像关在笼子里的犬。从开始的拳打脚踢,到后面的薅头发,撕衣服,再到后面手挠脚蹬,无所不用其极,比村妇打架都不堪。
旱冰场是一个笼子,周围观看的人群是焊住笼子的一根根钢筋。
被踹到了,硬冷的水磨石冰面硌的人忍不住呼痛,被人骑在身上打,要使劲儿挣扎翻转过来,手脚没劲了还要一手薅住对方的衣领子,另一只手还要努力地用指甲往对方脸上挠,光滑干净的旱冰场内没有砖头,没有木棍,也没有发小,没有了一切依持,只凭你自己骨子里能激出多少血腥,跟技巧、经验全无关系。
最后我跟包子双双力竭,瘫在冰面上无法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俩喘匀了气,凯旋把包子弄走了,二哥也让刚子几个人把我弄到了健身房的小床上。我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二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始给我验伤,说没啥事儿,就是这几天不能沾荤腥,喝几天稀饭就好了,说完还在哥们儿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合着伤的不是他。
后来我哥来了,见我浑身是伤,不敢让我回家,怕我回家我妈伯母她们削他,让我嫂子去药店拿了许多紫药水之类的东西忘我身上涂。在我哥家住了两天天天晚上疼的睡不着,冷汗一阵阵的出,我哥害怕了,请了二哥的师哥来看,二哥的师哥来看了之后说是气血淤着了,于是一天两次的在我身上疼的最要紧的地方,用一种在炉子上煮的滚烫的药酒使劲儿的揉搓,哪一种疼真不是人受的!二哥的师哥也是个神人,最爱在野外坟头处下夹子捕黄鼠狼,身上有很多故事可以说说。
搓了三天,二哥的师哥说差不多了,以后一天搓一次,在搓一个礼拜就好了。我也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最起码抬腿弯腰啥的没那么疼了,于是死活都不愿意在我哥家住了,坚决要回到大院的宿舍去住。我那几天对我哥意见大得很,都不拿正眼儿瞧他。心想但凡他出面跟二哥说说,我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