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了,林立的高楼,呼啸的车辆,一方面贪婪得赏析城市的繁华,聆听传进耳膜的喧嚣,另一方面则是对于那个匍匐在乡村小家的念想越发强烈。这样的心情总是缠绕着我,我无数次在心里劝说自己将这种本能的依赖情感压,压制住,唯有如此我才能沉淀心境,应对繁茂的学业。
短暂的假期,像我们这般的农村孩子是回不去的,因为来回返程,基本上在家呆的时间会少之又少,最关键的是还要花路费,虽然现在看起来那钱的数目是多么得不值一提,可在当时尽管不是天文数字,却也是很客观的数目。放长假的时候,回家都是义无反顾的事情,就这样熬到了冬天。
学校放假的前两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可这却将更加激发了我回家的渴望。放假那天,我收拾好衣服和书本,急匆匆向车站赶去。可能是雪太大了,通向村子里的班车停运了,我只能先是搭乘别的公家。车到站了,离我家还有20多里的路程,一些载人的私家小汽车不停在路边喊着20一位。
我从他们旁边经过,捏了捏口袋,转瞬就打消了乘车回家的念头。我昂首挺胸,像一个英雄般,踩着吼吼的积雪,大步向前。
刚出发时,太阳的光还有些刺眼,可是冬天落日总是西沉得那样快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光线就逐渐暗淡下去了。路两旁是高高矮矮的树,树后面是一片片平整的农田,到处都被积雪覆盖着,望去白茫茫一片,就好像在荡涤灵魂一般。我又累又饿,可那些在当时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恐惧。路上几乎少有车辆经过,即便是有,我也不敢去搭讪。车辆消失,四下空旷无人,我脑子里面涌现出一幅幅可怕的东西,诸如野兽,诸如魔鬼。
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尽管已经没了力气,可我还是跑了起来,速度时快时慢。
渐渐地,天就全黑了,道上的积雪闪着一丝光亮。
我不断给自己鼓劲,虽然我穿得很少,而夜晚冬天的天又是格外的寒,可我竟然浑身汗涔涔。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远远地我看见了一线昏黄的光,我再一次跑了起来。终于看见了一座座熟悉的小房子,昏黄的光也开始柔和明亮起来,我速度太快,竟然一不小心跌进了路边的深沟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脸上,身上,甚至鞋子里面也都是雪。我没顾及这些,跑得更快了。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光,熟悉的味道,我到家了。
我全身轻松。
洗了洗,妈妈急急忙忙准备晚饭。
吃饭时,妈妈端上来一个鸡腿。
妈妈说这个前几天家里来了亲戚,杀了一只鸡,给我留个一个鸡腿。怕坏,就放在盐缸里面。鸡腿热乎乎的,同米饭一起,冒着热气,白腾腾的,我的眼里有泪花闪动。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三个都吃了点,那味道是极其鲜美的,尽管咸的要命。
事隔多年,我们的生活也在不断好转,即便谈不上大富大贵,可目前也算是衣食无忧。各种各样的食物,各种各样的美味,可细想起来,唯独那鸡腿,至今口齿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