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积殿后面隔出一部分屋子,开了独立的进出口,用作三队的生产用房。那里在读书期间曾开过面房。当初面房的设备只有压面辊这部分金属的才在外购买,其余的都由木工在现场加工制作,然后铁木结构组合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挂面生产线。当然动力靠人工。
加工厂开办起来后,我和同学的经常去那里耍,边也有许多群众去看热闹。因那里可以看到从前没见过的机械,也能看见小麦变成面条的生产过程。
那个时候娱乐活动少,但几周边有新鲜事物,大人小孩会成群结队去观看,十里八里不嫌远,凑热闹的、看希奇的、长见识的、见世面的络绎不绝。那时普遍消息闭塞,交道不发达,传媒几乎没有。这是那时少有的接触新生事物的方式,收获什么看各人的喜好。有人收获了谈资,有些特别的事情,可以吹嘘几十年;有人收获了奇技淫巧,技艺人一度高于周边人。
面房做挂面的时候,先用大石磨把小麦磨成面粉。那石磨大约5尺过,上磨盘高两尺余,下磨盘尺多,需由八个人才能推动,我们那称为腰磨。干活的时,推磨的妇女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用腰腹顶着固定在盘上的4根推杆慢慢转动石磨。小麦从磨顶的进料口慢慢倒入,磨细的小麦粉就从上下石磨中间的缝隙撒出,堆集在下垫的木板上。偶尔见其用耕地的水牛来拉磨,那牛带着纸糊的眼罩的,拉着石磨一圈圈慢悠悠地围着石磨转圈。
为了使生产出来的面条更白,最初面粉会磨得很粗。有时为了去除麦麸,磨前还要给小麦喷水使麸皮变软不易磨碎。磨出来的面粉进入叫“箩柜”的装置进行筛分,这是一个约6尺长,3尺宽,5尺高密闭的柜子。柜子里有细纱做的筛子固定在木框上,木框四周悬挂在柜顶,外边有一个带脚踏板的连杆与木框相连。当操作的人站在踏板上不断踩动脚踏板时,木框就不断撞击柜体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细面粉就经过筛子筛到柜子底层。留在筛上的粗颗粒将重新进入石磨再加工。
第一次筛出的面粉很白,口感也很好,随着进入石磨的次数增加,磨碎的麸皮会增多,磨出的面粉会越来越黄,口感也会变得粗糙。
筛出的面粉过称后放到一块大案板上,加上定量的水和盐(无盐面就加碱),和匀后放入挂面机的压辊里,转动压面辊将其压成长长的面皮卷在木辊上。压面辊和卷面辊间有一个约3米长的木槽,槽面撒着干面粉,面皮从上面拖过时便粘上干面粉,卷到木辊上的面带就不会粘连。面皮从厚到薄多次挤压后,从压面辊上出来的面皮直接转入切面棍上,随着操作人员不断转动切面棍的摇把,象长布带一样的面皮变成一丝一丝面条从出面口输出。工序上的女工便用一根短竹棍挑起软软的面条,待长度适当时,用铁剪剪断,称其为一挂。旁边等待的人接过去,当手上拿有4~5挂时,就端到室外的晾晒架上晾晒。
凉干后的面条集中收到案板上,用刀切成统一长度的段,称重后用带商标的白纸卷起,然后入库等待销售。干面的商标也是队上的一个社员用木头雕刻的,尺寸比成人手掌稍大。使用时像盖印章那样,把涂有蓝墨水的印章盖在白纸上 就制成带商标的包装纸。商标上面简单地标示着产地、重量、有盐无盐等。
附近村民不时会来兑换成品干面,2斤小麦换1斤干面。但多数成品是队上的壮劳力挑到周边不同的地方兑换,最远覆盖周边近10公里范围。队上给挑面出去的人记工分算筹,年终和其他农活的工分统一核算。这是很累的活,一天到晚不停地走路,交易越多担子越重,挑出去1百斤,挑回来2百斤。
经常有附近人家拿小麦换水面回去吃,那时好奇水面有水份怎么计量。有一次同学帮家里换水面,就跟去看热闹。原来换水面是按干粉计量,比如交4斤小麦,然后操作人员单独称2斤面粉出来,抓两地干粉放在边上,用于加工过程中防粘连,然后加水、加碱、和面、挤面、出面条,整个过程独立操作,真正vip待遇。
那时对机械特别好奇,时常盯着那运转的机器半天不转眼。
面厂有一个大簸盖,装满了回收的废品,比如晾晒过程中掉落的面条、切面时长度富余的短节和晾面杆上那段弯曲的面节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加水重新生产面条。从那簸盖经过的大人小孩都会偷偷抓几节干面,放在嘴里咀嚼,只要不过分就没人管。我也尝过,咸咸的生面粉味道,谈不上好吃不好吃。有一天发现班上的一个女生偷偷抓了一把,背着人塞进嘴里,一下改变了我以前的认知,吃生面条还有这种吃法。那时普遍吃不饱饿得快,见过吃生黄瓜、生胡豆、生碗豆、生红薯的,但这样大口吃生面还第一次。现在想来她真的饿极了。
面厂只开了几个月,后因不符合当时政策而关闭。但整个童年仍不时有人挑着干面出来换小麦,并经常是来自不同的地方。现在想来不管那个时代,不断探索改变生活的人大有人在。不过那时要难些,胆大的私下搞点小买卖,被发现了会被处理的。守规矩的人就通过集体这个平台来实现,不担风险,所以不断出现相同或不同的集体经济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