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上班,组里两个刚来没多久的新人说,来这里三个月了,顺利转正,为表谢意,请同事们吃大餐。
长假刚过,大家都还没从慵懒的状态中醒来,此等好事,对老鸟们来说犹如一针兴奋剂,个个开心得像个孩子,只要有吃的,他们总是那么没出息。
火锅走起,反正不是自己付钱,往海了吃,不吃青菜先抢肉,吃完了再加,又吃完,最后连锅底都不放过,结束的时候,店家还送每人一大杯冰镇珍珠奶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杯的奶茶,足够两个人喝,很多人没喝完,走得时候,大家都腆着肚子,吃得特别饱。
我平时都在公司食堂吃晚饭,品类多,价格实惠,但可能是中午吃太饱的缘故,那天晚上一点都不饿,就决定晚点回家吃,盘算着,回去的路上买俩馒头,再回家炒俩菜,也是挺滋润的。
我家附近有个卖面点的店,假期的时候,很多商铺都关门了,南方很少有馒头店,它一关门,就没处可买,几天没吃,还挺想念的,谁知去时馒头已经卖完,只好买了两个叉烧包。
到家楼下时,想起家里没开水了,就顺道去旁边小超市买两瓶饮料,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看着我手里提的包子,问我,你的晚饭就是两个包子一瓶饮料吗?
我噗嗤一下笑了,说怎么可能,但是,不知怎的,我像被电击中了似得,想起很多往事。
那是十几年前,我还在读初中,物价不像现在这样高,两毛一个馒头,五毛一碗面条,一毛一大碗稀饭,如果再省省,吃点便宜的菜,拌凉粉、炒萝卜什么的,一天也花不了几块钱。
我家条件不好,从小难得吃几次零食,一到办什么事,爸妈都为钱发愁,升初中时,我差两分没考上重点中学,但只要多交200块就能上,我都没能上成,所以,自从出门在外,我就跟自己较上了劲,如果哪天的伙食费超过了两块钱,我都会感到愧疚。
爸妈怕我管不住自己乱花钱,就把钱放到了离学校近些的熟人或者班主任那里,我每次只能五十一百的拿,花完了再拿。
不仅我这样,我的同学、同乡,都是这样,那时候不会讲究营养,咸菜、辣条、方便面调料,只要能就着馒头把肚子填饱,就是人间美味,老干妈更是奢侈品,可以为了它单独往几公里外的商业街跑一趟,买回来一屋子人抢着吃,下了晚自习,偶尔去学校的私人小灶煮一碗加蛋的泡面,都吃得津津有味。
周末的时候,就到学校外面的饭馆改善伙食,不过也都是学生饭店,没什么好饭菜,都是素的,豆芽、白菜、豆腐之类,谁要是加个鸡蛋,都会引来别人羡慕的目光,就好像十多年前大街上有人拿一部手机一样。
其实后来想想挺傻的,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还每天起早贪黑地消耗,我们却节俭成那样,营养严重跟不上,也难怪个头没长起来,还逢人就被说面黄肌瘦。
后来到了高中,还是吃学校食堂,但饭菜比初中时好多了,种类更多,油水也更多,爸妈的工资也涨了,可以经常给我买好吃的,买牛奶喝,高一一年我就长了二十公分。
小时候常听大人讲他们过去的苦日子,吃红薯、土豆、窝窝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吃肉,有时偷偷往自己口袋里藏肉、藏麻花,吃得可香了,哪怕弄得口袋里都是油。所以,大人们总说,我们这一代赶上了好时候,天天像过年。
其实这样说也不全对,人们总会习惯性的认为,自己的付出比别人多,自己受的委屈也比别人多,可是,他们可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地方,别人也曾吃过苦。
没有一代人的青春是容易的,可能你会问,我多大了?我说的是哪一年的事?如果不是偶然忆起,我自己都会觉得很夸张,但那就是2000年前后中国普通学生生活的真实写照,我没有再回去看过,不过我相信那里早已焕然一新,世界的剧变,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想对那位老板娘说,大姐,我是曾经用两个包子一杯水当晚餐,但我现在没那么苦了,现在的孩子们应该也都没那么苦了,虽然我还买不起房,还没有翻过压在广大人民身上的大山,但吃穿住行都不再是问题。
不过我什么都没说,也不需要说,我知道那是一句玩笑话,我只在心里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我知道,家里有美味的饭菜在等着我,我也希望,那些苦日子,能永远的离开我们,离开所有人,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