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坦·休·奥登(Wystan Hugh Auden,1907–1973年),英裔美国诗人,是继托马斯·艾略特之后最重要的英语诗人。毕业于牛津大学。30年代崭露头角,成为新一代诗人代表和左翼青年作家领袖。1939年移居美国,后入美国籍并皈依基督教。前期创作多涉及社会和政治题材,后期转向宗教。以能用从古到今各种诗体写作著称。代表作有《西班牙》、《新年书信》、《忧虑的时代》等。
最近我买了一本《奥登诗选:1948-1973》,它是奥登诗选的下册,入手后对它没有太多期待,只是自己想读诗而已。一天晚上在我困倦时,躺在床上,随手翻起床头这本书,简单读了几首诗之后,这本书深深地吸引了我,感慨语言竟如此丰富,如此有魅力,诗人的想象又如此的自由。以下是我只是随意节选一段,奥登诗选中田园诗组中的山脉,分享给大家,让大家切实感受奥登诗歌魅力。
山脉
我认识一个退休牙医他只画山脉,大师们对此题材很少会这么上心,
他们在画圣徒头像或某个凶险大人物时才将它们补入远景;
而在常人眼中它们如同介于善恶之间的一堵墙,
譬如法国这边的一个孩子挨了骂,
就会希望自己在阿尔卑斯山的意大利一侧嚎啕大哭:
当崇山峻岭让地图变得黑乎乎一片,恺撒不会高兴,女士们也是这样。
为何会如此?
一个严肃的人迫切需要一个缺口。
真是奇怪,在地势陡峭处你常会遇到某类家伙,矮小,皱着眉,
会用手杖不停打去雏菊的花冠:
小混混们会在大城市里如鱼得水,
可悬崖上的城堡——请记住德拉库拉——才是驯养魔鬼的合宜地点。
那些不苟言笑的人带着神秘装备于黎明时出发,成群结伙要登临高处,
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他们又平衡能力,有胆量,也有属灵的习性,
可他们的修道会侍奉了什么样的上帝?
文明人即公民。
那么我会在湖区,看到比如说钢琴,另一个资产阶级的发明?
哦,我不会。怎么可以?
当你将在彭里斯、苏黎世或随便哪个枢纽站点从快车转乘慢车,
列车很快就要转弯拐进一处路塹,此刻我只希望站台在月亮上。
很快就穿越隧道,红色的农庄退后不见,树换作了石墙,
奶牛变成绵羊,你闻到了泥炭或松木的味儿,
你第一次听到了瀑布声,
而看似巨墙的山体最终呈现出一个自我度量的世界和一种散漫的风格。
为实施控制,冰与石的天使们憎恶任何形式的生长,也不鼓励遮遮掩掩的尝试,
它们的日夜监视令肉体变得如此平庸:
在这里,路边的耶稣受难像见证了施于人身的暴行,
而小夜曲只忠于基本事实:
“哦,我的女孩得了甲状腺肿胀,我的鞋底有个破洞!”
阴郁。但仍是个绝佳避难所。那牧羊童有个祖传的圆脑壳,
之前他的家族因畏惧武力更强大的敌人逃来此地,
还有个安静的老先生在黑鹰有一间廉价的寓所,
过去他名下拥有三份报纸,但现在已经不被社会接纳:
而这些农庄会看到某个气喘吁吁的内阁大员光临;
我自认是个北欧人,但即便如此我也更愿意躲开邻居的纠缠
隔开几座山头自个儿待着。
终于可以独坐静处,如一只猫儿待在阁楼的温暖屋顶上,
山中冰湖的某条支流欢快地直冲而下流经了一片青翠农田,
花朵点缀其间,绚丽如一首中国诗,
此时,近在身侧,一个真实的爱人正在准备一顿美味午餐,
为何这些就能让我如此快乐?只五分钟?我可不是猫,
对一个曾误入歧途的生灵来说,即便在这座最美丽的山上,
五分钟也已经够长、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