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幼稚着我的幼稚
“卖鱼喽，新鲜的黄河大鲤鱼，快来买喽，不新鲜不要钱喽——”
清脆的叫卖声打破了清晨菜市场的宁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近五十的女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牌子，一边大声地叫卖。
好久没到大张的鱼市上买鱼了，这不，门前修路，只好绕道来到了这里。
“我要这两条，对对对，就是边上那条稍大点儿的。”一个中年男人，对着满满一大水盆鱼指指点点。
“好勒！”那女人说着，顺手从大水盆里捞出了一条大鱼。肥大的鱼儿仿佛不想离开水似的，费力地扭动着身躯，不停地拍打着鱼尾，“啪”的一声从女人的手中溜进了水盆里，溅了女人一身水。
我这才发现女人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衣裤，脚蹬一双沾满鱼鳞和血迹的雨靴，腰上系着一个分不清颜色的钱袋。
“奇了怪了，还不想走啊？”女人一边打趣，一边熟练地从水中一把鱼捞了出来，塞进了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子。
“帮我杀一下吧，再要一条！”男人说着，捂住鼻子往后退了退。
“没问题！我再给你挑一条，一起秤好再杀。”
很快称好，女人从旁边拿了一把刀，顺势把鱼按在旁边的水泥地上，先用刀把在鱼头上使劲儿敲了两下，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鱼，已经不再动弹了。
接着，刮鳞，剖膛破肚，一会儿功夫，两条鱼杀好装袋。女人递过塑料袋子，伸出沾满殷红的血的手接过钱，塞进了腰间的钱袋子里。
继而用她那沾着血的手背，拂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卖鱼喽，新鲜的黄河大鲤鱼，快来买喽，不新鲜不要钱——”
“表姐，你咋转这儿来了？”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把，扭头一看是表妹。
“晓芹？哦，我们那儿修路，菜市场撤了，只好……”
“哎呦，吴灵芝，还真的是你？你咋开始卖鱼了？”我的话还没说完，表妹可和那个卖鱼的女人聊上来了。
“你是？哦，老同学啊？你在这附近住？给你拿两条鱼吧！”
吴灵芝？当年那个名扬三中的校花吴灵芝？我有没有听错？
仔细瞧瞧，眉宇之间，还真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当年，我们虽然不是一届，但我俩一起去参加过市里举办的数学竞赛，曾经在一个房间里住过一晚上。她说话慢声细语，性格柔柔的。
“真的是吴灵芝？你，你还记得我吗？时爱玉。”我说出名字的一刹那，她脸上掠过一丝阴郁，继而笑着说:“我们一起……”
“对呀，一起代表学校参加过市级数学竞赛，结果你拿了个一等奖，而我只是个优秀奖。”
“你记得真清，我，我都有点儿忘记了。”
也难怪，这都三十多年了，谁还会把这些事儿一直放在心上？
“你是贵人多忘事啊！”话刚说出口，我却有几分后悔。
“哪能呢！你还别埋汰我了，我……”
“我表姐就是爱说笑，吴灵芝，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还是表妹机灵。
“来条鱼！”一个小伙子叫到。
“好的，你看好哪一条啊？”吴灵芝一边应着，一边把那多处皲裂的手伸进大水盆里挑鱼。
“好，你忙吧，我们回头聊。”表妹算是和她打过招呼。
我也点点头，挥挥手，向吴灵芝告别。
走在路上，表妹这才给我讲起了吴灵芝。
“姐呀，你平日里挺能应付场面的，今天怎么失言了呢？”
“哪有啊？我也没说啥呀？我只是觉得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柔柔的吴灵芝了。”
“亏你还说人家吴灵芝是贵人呢，你也不看看当年的学霸加校花，如今都沦落成了杀鱼女，你还埋汰人家是贵人？”
“哦，你说吴灵芝当年不是嫁给市民梁洞洞了吗？听人说过得挺享福的，咋会……”
“姐，你就是孤陋寡闻。当年那个流氓加土匪梁洞洞，硬生生死缠烂打，天天放学在街口带着一帮小流氓挡住人家吴灵芝。”
“不是当时听说他们结婚了吗？”
“能不结吗？人家还是个17岁的学生，硬是把人家肚子搞大，吴灵芝的家人无奈才勉强答应把吴灵芝嫁给他的。”
“好像听说街西萧山家抱养了他们的孩子，真的假的？”
“真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没有领结婚证，孩子上不了户口，再说了，梁洞洞他家人还嫌弃吴灵芝是农村户口，老大不愿意呢。”
“真是造孽！要不，人家吴灵芝肯定是名牌大学的。当年数学竞赛她拿了市级一等奖，数学老师可器重她了。”
“姐，你知不知道，当年就是你说的那个数学老师还因为这事去找过梁洞洞理论，你知道结果咋样？”
“还有这事？他不会把数学老师也给打了？”
“可不咋啦？梁洞洞是没出面，只是他那帮兄弟，在一次数学老师上街时，放了他自行车的气，还讹人家说数学老师的自行车是偷别人的。”
“后来派出所的人都参与了，才解决了问题。不过这帮人，竟缺德地买通我们班一个男生，给数学老师的茶杯里放了洗衣粉！”
“这帮小混混，难怪吴灵芝非得嫁给梁洞洞不可，原来是惹不起啊。”
“可不是咋啦？你说你娶了人家，又那么喜欢人家，好好待她不就是了？可就是嫌弃人家是农村户口，上不了班，整天打架，可惜了吴灵芝那漂亮的脸蛋！”
“啊？还家暴啊？吴灵芝难不成麻木了？过不成不会离婚？”
“离婚？她敢吗？她一提离婚，打得更狠！”
“吴灵芝的家人，手里也不会是操了豆腐的吧？还听之任之了？”
“惹不起！你不知道，吴灵芝的孩子还不大的时候，他们打得厉害了，吴灵芝抱着孩子住在她三姐家，她三姐你知道吧，和我是邻居的那个。”
“梁洞洞还找她三姐家去了？”
“要是光找一找，大家坐下来说说，也就没事了。要真是那样，那就不是梁洞洞了！他带着人，拿着刀，站在人家门口高喊:不把吴灵芝放出来，杀了她全家。连110都介入了，还是无济于事。”
“后来又回去过了？”
“可不是！”
“后来，找工作都不讲究城镇户口了，吴灵芝咋不能自理？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漂亮，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总没问题吧？”
“还工作呢？梁洞洞就像绑架了吴灵芝一样，出门和哪个男人说话了，回去就是一顿打，说她那桃花眼就是专门勾男人的。连自己工作都丢了，整天看着她。”
“变态狂！吴灵芝可真是让梁洞洞给毁了。”
“可不是咋的，这两年，孩子也大了，说媳妇，买房子的，都要花钱。这才想起包了个鱼塘，养起鱼了。”
“那也不能让吴灵芝卖鱼，杀鱼啊？”
“就梁洞洞那样的，瘦得像个鬼似的，他能卖了鱼，还是能杀了鱼？一切还不都得靠吴灵芝。”
“这会儿不怕吴灵芝跟人跑了？”
“老了，就她现在那样谁还敢要？”表妹说完，竟伸了伸舌头，呵呵呵地笑了。
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心中仿佛被塞了棉花团，出气都有些不均匀。
哎，可怜了吴灵芝，没想到当年的学霸加校花竟然熬成了杀鱼女。女人啊，还真得要学霸气些，要不，即使你再有颜值和才华，也终将会被男人给毁掉的。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六十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