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简书，没有看别人用这个软件做什么，也没有带任何功利心。像是写日记，拾起曾经遗失的记忆。

曾经时常会回忆，如今却已只剩只零破碎的片段。也写下来过，却没有勇气把那些悲伤写成一本书。

几乎都是悲伤，也许悲伤更能被铭记。

时常想写作，写一些美好。耿耿于怀地过往却无法释怀。也许常常无人时咧嘴却是微笑，二十余载只剩下这件不会体会的苦涩。

那些年……

记不得是几岁了，那时我在张家港，我和爸妈一家三口住在船上。爸爸每天出去做工，妈妈应该是经常去看爸爸？总之我经常被绳子拴在船屋梁上。那时候，我大概是趴在船屋的上层玩着大概是缺了胳膊少了腿的奥特曼之类的。这个时候有三个片段，我从未模糊过。第一个片段就是妈妈拿着我拉不动栓的玩具枪，装好塑料子弹，抵在爸爸的胳膊上打，爸爸总是很疼的样子，妈妈很开心地说爸爸是坏人，让我一起打。之所以记忆犹新，是因为我没有觉得好玩，我不知道怎么冒犯妈妈让她不要打，一边勉强地配合妈妈，可我却很不忍。

第二件事是有一次跟妈妈出去玩，看见大商场的玻璃柜里的玩具车，回想起来当时我的眼神一定是坚定的，小小的铁玩具车，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竟然不奇怪汽车的存在，而且我竟然知道那个玩具车可以开门，可以跑起来。但是我确信那时候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真正的汽车的。它应该很贵，妈妈见我不走，想给我买旁边那个粗糙，不能开门也不能跑的模型玩具车。我脚底生根了。最后妈妈给我买了我要的那个车。我现在却记不得当时我高兴的样子了。也许我就是这样，情绪总是埋藏心底。然后在家里的船头，我往后拉着玩具车，它一下子跑到河里了，妈妈下水去捞，我吓的手足无措，既担心妈妈，又担心玩具车。后来捞上来已经不能跑了，我被妈妈骂的很厉害。一些邻居过来跟妈妈说着大概是不要生气之类的。

记忆中那天在船头挨训的时候，我似乎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我看见天边一个圆圆的会发光。我问邻居阿姨，她说这是月亮，上面住着嫦娥。话题也就止于此了，我却没有问嫦娥是什么。

后来的一天晚上，爸爸晚上没有回来。我跟妈妈在船屋二层睡觉，我有点担心爸爸，但是妈妈闹了一会就让我不要管。小脑袋里各种不太好的幻想，我也沉沉睡了。大概是我第一次做梦，我梦见我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从一个球上一直往下掉，周围黑漆漆的我却看的很清楚，不断地有石头在周围不知道是落还是升，反正我是在掉。我吓醒了。把妈妈也吵醒了，被骂了一顿我又睡了，可是却一直重复这个梦。直到不知道是第几次惊醒，我才发现，我的头也刚好从枕头上掉下来，于是我叫妈妈把枕头往我这多一点，果然再没有做这个梦。回想起来，那时候我为什么会知道女孩？又是为什么知道宇宙？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跟别人都不一样，显得很另类的不一样。

张家港的生活我只有这三个片段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在张家港的？张家港是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那时候我一无所知。记忆中，突然就是在外婆家的生活。而我也从未奇怪过我什么时候有的一个姐姐。

我们家族曾经也算是三代同堂。精明的外公，能干慈祥的外婆。刁钻刻薄的大姨，阴沉凶巴巴地大舅。总是欺负我的表弟。教我写作业的小姨，个高高的有点帅但是总是不屑的看我的小姨夫。还有我的亲姐姐，总是带我出去皮。

这段记忆最开始的那时候我应该是7岁。也可能6岁或者5岁？外婆家很大，进门一个院子，院子口是厨房，右边是客厅，客厅左右是卧室。而院子深处还有一个洋房，洋房一楼是两个卧室，二楼三个卧室，楼顶还有天台。洋房右边是茅厕，还有羊圈猪圈。

犹记得那时在天台一家子人看还珠格格，我看的很入迷，可是在等广告的时候，我却竟然睡着了，然后醒过来的时候被外婆抱着下楼，我微微挣扎着要看小燕子，却被不管不顾地抱到一楼。一楼左边卧室是我爸爸妈妈还有我住的地方。晚上睡觉我被爸爸妈妈夹在中间，我觉得很热，而且我总是无法呼吸，我不知道原因。

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看见姐姐蹲在那，我就问她干嘛，她叫我走开，我就蹲下来，看见她在嘘嘘，我很震惊，嚷着你怎么蹲在地上嘘嘘，一边嚷一边进了客厅，然后被外公狠狠训斥了一顿。不知道原因的我莫名委屈。

有一次我跟姐姐出去玩，她带我去别人家玩，去了之后别人嫌弃地说怎么把鼻涕虫带来了，我很讨厌那个女孩，很不高兴。后来他们采花蜜吃，我嚷着也要吃，却发现也没什么的嘛。

有一次姐姐突然溜回家，说带我出去玩，然后她东躲西藏搞得我很不耐烦地时候，我问她到底干嘛，她说让我别说出去，她逃学了。我问她逃学是什么，她却说的我更加迷糊了，又充满了好奇。

学校好大，老师好漂亮，还有很多小孩子。有一天中午，我想上厕所，我举手半天老师却不问我，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我想上厕所，漂亮老师让我忍一会，说快下课了。我默默坐下，可是就在铃声响起时，我走出去没多久，我拉在裤子里了，我以为没人会知道，可是好多人指指点点，那些小孩子也嘲笑我，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是我却很愤怒。后来我被爸爸领回家换裤子洗屁股。

后来小孩子总是嘲笑我，漂亮老师也讨厌我。后来我甩着书包把他们都打跑了。从此我是孤独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却已经在孤独。

姐姐时不时会去小店里买好吃的唐僧肉，吃的差不多了才给我。我一直追问她哪来的钱，直到她带我从客厅柜子上的小猪里倒出来很多硬币，我嚷着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钱，你不怕被抓到吗。可是看到姐姐渴求的目光，最后我没有敢揭发，并且不安地得到了姐姐主动时不时的分食。

后来被小姨发现了，我很快把姐姐出卖了，那天我回家发现姐姐被吊在房梁上，大人把我赶出去不让我看，可是我却听到里面撕心裂肺地哭喊声。我问他们把姐姐放在天上干嘛，大人告诉我偷钱要打。我好难过，明明我也吃了零食，为什么要打姐姐，我觉得很愧疚，可是却不敢说出来。

每天晚上回家的作业，我不会写。明明在课堂上跃跃欲试，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举手，老师从来看不见。我觉得我都会。可是回到家，我完全不知道书上那些括号是干嘛的，也不知道老师到底让写的是哪里，也不知道抄哪里。可是小姨总是问我作业，我含糊其辞说写完了。每天晚上忐忑地交课本，从未被‘发现’过。

直到有一天，小姨严厉地问我到底写没写，然后让我翻作业，书上要么是空白要么是乱写的自己都不认识的，按着书上的数字照抄的数字。

小姨教育我，1+1你不会？1+1怎么能等于1？我似懂非懂，问我作业写哪里，我随便说了几页，语气很怂很怂。后来小姨每天教我写作业，我也每天乱给自己布置作业。小姨愤愤不平地说老师有毛病，明明每天有写作业，还总是冤枉说没写。

有时候教我作业我觉得恍然大悟，跃跃欲试，可是回过头问我我又不知道。难熬地度过了，应该说熬到了小姨帮我把每题示范完。每天早上不想起床，每天早上不想吃浓稠难吃的粥，黏糊糊的，也不想吃黏在一起的面条（宽面，味道跟如今吃的镇江锅盖面一个味。但是我不是镇江的，我是盐城东台的。所以后来挺鄙视镇江锅盖面的，没见识，很普通的面条，非要说是镇江特色，还美其名锅盖面哈哈。算是对小时候的吐槽吧。老家用灶，木头锅盖。）

后来考试，完全不懂，有一题至今记得。金（）yu，我不认识金，也不认识yu，但是我认得括号，我写了个2，后来擦了写了个3。后面许多题我都是这样猜着，最后满怀着忐忑，不知道考的到底好不好，感觉会让老师刮目相看，又担心考的不好要挨打。

后来试卷下来，右上角一个0下面还有两个横线。我旁敲侧问打听到两个丨一个0是100分，就是满分的意思。那我应该就是满分了，我很开心。可是我的两个丨为啥跟别人说的不一样，我有点迷糊。不过就算不是满分，也应该很好吧。反正后来一直没人骂我。

突然就上一年级了，还在那个学校，换了旁边的教室。我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还趴在床上想着猪八戒和嫦娥的故事，而且还忍不住摩擦着嘘嘘的地方，那个地方好像金箍棒，会变得很大。我经常去别人家看动画片西游记，虽然看一会就会被撵走。但是嘴里时常哼着白龙马脖铃儿急。虚岁7岁

一年级的第一天，一个看起来好像容嬷嬷的老师，很凶，直接在黑板上横着写了几道题，然后叫了几个人，第一个就是我。（貌似我举手了？跃跃欲试？）我激动兴奋紧张，全身颤抖，可是上去之后却一脸懵逼，拿着粉笔看着1+1＝（），这到底是啥？？（貌似举手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我觉得我会，所以才高兴地举手？）

我往旁边看，可是第二个人的题目跟我不一样，第三个人我看不见题目。我再次被嘲笑了。而且容嚒嚒也在我脑袋上砸了下。好疼，疼得眼泪差点下来了。而且还对我冷嘲热讽地，还说我家大人骗老师说我写了作业，说了好多我不懂的话。有一句话我还记得，她说要不是叶老师求情，怎么能让你来学校。

（后来我问同学叶老师是谁，同学说叶老师是你三爷爷你都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傻子啊。我外公有十来个兄弟姐妹，有的夭折了，有的送人了。叶老师就是小时候被送人的，所以我外公姓黄）

原来叶老师就是三爷爷，我似懂非懂。我那时以为叶老师的名字就叫三爷爷。

当时被冷嘲热讽地，我很羞愧。感觉对不起。然后老师让我们直接在课本第二页做题。第一题是3+2＝（），我记得黑板上有一题就是这个，可是黑板已经被擦了。我想来想去不知道，就看了眼同桌。同桌手捂着，我说我看下，同桌马上举手告诉老师，我又被狠狠羞辱了。

在他举手的一刹那，我看见了答案，3+2＝5。

我突然悟了，我不但知道了3+2＝5，我还知道了1+1＝2。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他们分别怎么念。都是什么意思。

可是，从此，无论我成绩多么优秀，无论每周考试时容嬷嬷始终在我旁边，时不时无缘无故砸我头，她却总是说我作弊。

有一天语文课，有个老师让我们抄写课文。我抄的很快，可是新的同桌朱海生让我慢点，等等他。于是我一直等他。但是他骗了我，他后来超过我很多我一直不知道，直到最后都放学了，过了一个小时他也放学了，我才傻傻地继续抄写。老师叫我不要跟朱海生玩，说他是个差生。后来我去朱海生家玩，他家的大人一直夸我，让他跟我学习，所以朱海生后来很讨厌我。

有个小孩子经常逃课。有一次他上厕所回来，有人说看见他没带纸，用手扣的，还放嘴里。一直笑他。我觉得他蛮可怜的。没想到我把他当朋友他骗了我，他把五毛钱的零食老鼠屎的盒子一块钱卖给我，还装作舍不得的样子。后来回去我被小姨骂了一顿，小姨领着我去他家找茬，我阻止无效，我觉得小姨太坏了，公平交易怎么可以去闹事。但是我拦不住，好愧疚小伙伴。后来才发现我应该把那小子扁一顿才对。他竟然后来也一直不理我。

每天早上出门家里总是给我穿的厚厚的，有次中午下课回家吃饭，去田里找外婆，天热我脱了外套，然后拿着外套甩来甩去，找到外婆外婆让我别甩来甩去，还让我回家，不要捣乱。我甩着外套回家，过桥的时候衣服被我甩下河了我都不知道。直到后来衣服不见了，外婆问我去哪了，我说，咦刚才还在啊。然后外婆说听到有人说看见河里有件衣服，就知道是我的。

后来我总是穿的厚厚的，不管太阳多么毒辣。所以总是被嘲笑，但是不管是谁让我把衣服脱掉两件我都不脱。睡觉前我从不脱衣服。即使顶着太阳排队等中午放学老师训话。身上热的全是汗水，又痒又疼。

二年级期末考试，阅卷的是叶老师，也就是我一直以为的三爷爷，当时他在操场广播鼓励我们，我很激动，别人说那是叶老师，那就是三爷爷，我觉得他看我的目光很特别，我特别激动。我觉得伟大的三爷爷（听人说他是副校长，好像很厉害）很看好我。考试的时候，语文的作文，我咬着笔头，想写伟大的三爷爷，可是我不认识他，就看见他一次。后来我不知道写了什么，但是没写完，很不情愿地被强迫交了卷。后来我想我肯定考的很棒，直到后来被嘲讽，还听说三爷爷也说我太笨了。好委屈，就算作文没写完，可是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从背面写不下写到了正面，作文怎么也不可能是0分吧。我再也不喜欢三爷爷了。

三年级开学，学校变得好大，变新了。突然发现以前学校好小的一点点。新的教室，班上来了一些新同学。听说是别的地方过来上学的。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几个男的总是在黑板上写我跟新同学中的一个女同学的名字，说我们俩是一对要亲亲。

她很漂亮，我挺喜欢的，我从不敢说。每次别人写我们的名字，开我们的玩笑，我明明有点期待别人这样做，还有点窃喜，可是偏偏最后总是很愤怒别人这样。而且我也觉得明明是他们自己喜欢那个女孩。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我一年级的姐姐老是找她玩。有一天妈妈买了很多气球，我玩的很开心。可是那天我看见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在玩气球，也许是我想接触她，可是我却愤怒地抢走气球，问为啥偷我们家气球。然后我姐也知道了，跟我解释说是她给的，我说妈妈不让给别人你怎么给她。姐姐面色很难堪，后来还是容忍了我。我觉得赢了，只是开心了一瞬间，突然很难过，我觉得我失去了什么。

后来没多久那个女孩转学了。

妈妈带我去买好吃的卤菜，妈妈不买腐竹和一根根长条的像面条的腐竹，要买卤豆腐。其实我也喜欢吃豆腐，可是姐姐说吃豆腐流口水，我哇哇大哭说不要买豆腐，吃了流口水。后来一直被嘲笑。

记得芹菜卤腐竹我吃了总是呕吐，妈妈就会去闹事，我很不喜欢她去闹，阻止可是无效，去闹事的时候，我觉得周围的指指点点让我很难堪。

记得卤牛肉很好吃，还有一种很好吃的卤香肠，甜甜的，切成一块一块。

大姨和小姨经常不在老家，说是去很远的地方，不在的时候，我总是想念表弟，在的时候又很讨厌。因为我吵不过他，他会哭我又不会，他会打我我又不会。他会告状我又不会。婆太太（外公的妈妈）总是给他好吃的，却很凶地看着我。外婆也会一边帮我给我好的，却一边偷偷给他更好的。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问我们长大了想做什么。表弟说想当老板，他们很开心地夸。我说想当警察，却被狠狠地骂了。后来外婆私下里安慰我，说表弟不是个好东西，一看就不好，还当老板，做梦呢。

记得最后一次他走的时候，我哭着把最好吃的咪咪虾条给了他。

上学的时候，每次交班费，买校服，爸爸都咬牙切齿，可是记得老师说必须交不然别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办，爸爸看我不走，就要拉着我去下地干活。外婆就骂他。记得容嬷嬷有次让我们第二天削100根一样长的筷子来，我跟大人们说了，他们却忘了。第二天容嬷嬷很凶。后来第二天削了，筷子好像是用来摆三角形正方形各种形状的。现在也不记得到底干嘛用的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总是喜欢把闹钟，手表玩具汽车等等各种东西拆下来看里面是什么，然后看懂了觉得很有趣，总想动手做一个，可是后来被发现了老拆东西，就不让我拆了。我明明都装回去了。完好无损。

第二个学期上了一半，突然家里收拾东西。听说要去昆山。昆山是什么山？以后不用去学校了吗？我赶紧收拾玩具。我的玩具是很多小兵，还有很多铁的小玩具车，有的还可以开门，我经常把小兵塞到车里。表弟每次回来都跟我抢玩具，还说玩具是大姨（他妈）买给他的，每次打了我最后他却哭了。当然我也哭过，却不是他那样哭诉，而是突然委屈，然后止不住的哇哇大哭，哭到天翻地覆那种。

第一次坐大汽车，我看着驾驶员开车转弯，好好玩，圆盘往哪边转车就往那边跑。我就说我也想开，他没有理我。外婆把我拉回去。我却在想长大了我也要开这种大汽车。

后来汽车半路上被警察拦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我们全部下车，我很慌张，不停地问外婆怎么了。一直没说，貌似提了一嘴超载。却不说怎么办。后来迷迷糊糊上了另外一个车，我一直问要不要钱，被训了之后我还一直在想岂不是交了两份钱。

我一直很得意我个子矮，只要交一半钱，外婆因为这个夸我。表弟比我高，他不如我。

到了昆山，第一天是在大姨家，很高的楼房。在她家打的地铺，她很凶，上厕所说我尿马桶外面了，狠狠骂我，我妈妈保护我她就骂我妈妈。还说冲马桶冲一次就一块钱，一直凶我叫我不要上厕所。一直说我从小就是废物，长大了肯定是废物。来昆山干什么。我很讨厌她。天很热不给开空调，说空调不能给我这种人浪费（其实我不知道空调是什么，我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回想起来，其实一室一厅的房子，她不怕热我也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从小就睡不着，鼻子一直塞着。而且我一直奇怪他们鼻子为什么不难受，睡得那么香，我却无法呼吸。

我奇怪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妈妈给我洗澡的时候，为什么看见我的小弟弟变的很大，我用手去按它就会弹起来妈妈就骂我。比如妈妈为什么洗澡总是躲在屋里关上门，我偷看马上被骂，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比如为什么大姨每次回老家都让我刷牙，刷牙是干嘛的。小姨为什么总是骂我不洗头，把我按在脸盆里，弄得身上全是泡沫眼睛都睁不开还很难受。为什么黑板上的字，别人都说看得见，可是我看过去总是闪闪发白光。还比如为什么大姨外公他们总是骂我废物。还比如为什么表弟是孙子，我是外孙。还比如为什么邻居都哄笑着喊我爷爷。

还比如为什么他们说外婆让我去买猪头肉我偷了一块猪头肉藏在衣服里我却完全不记得，而且我明明一直不喜欢吃猪头，和肥肉。

还比如爸爸说我在张家港掉到河里被爸爸一瞬间从水里捞出来。

还比如爸爸说我跟他们逛街却走丢了，后来看见别人抱着我我还嘴里咬着棒棒糖赶紧把我救下了这些事我一点都没印象。还比如为什么家里重男轻女却给姐姐生日时买了自行车不给我买。而且我从来都不知道生日是什么。

外婆说我是羊年大年三十晚上出生的，所以我注定一生多灾多难。农历1991-12-30，那时大雪淹没膝盖，晚上十点，妈妈突然要生了，爸爸赶紧去找人，可是直到半夜三点才找到一个接生婆。那时候我已经出来了。

说不定我是农历1992年1-1凌晨的啊，那我就不属羊了，就不会多灾多难了。可是不管如何，为啥我没有生日呢。为啥每次过年不顺便给我过个生日呢，我想。

我的妈妈是聋哑人，心脏病。据说是她小时候头上长了个水泡，被村里的庸医治的时候，用药太多，一下子成了聋哑人和心脏病。但是可以发出尖锐刺耳的哇哇声。

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还有可能我天生迟钝，我总是发呆，走神，天马行空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知道的我都闻所未闻。我从未见过的，从未听说过的，偏偏在我脑袋里幻想了不知道无数次了。

在去昆山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妈妈是聋哑人。我以为妈妈就是那个样子的。但是我从没去想为什么表弟的妈妈不是那样的。

终于写到昆山了。一个我呆了很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