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参加了香港时刻剧场创始人Grad Leung在北京举办的工作坊,很奇妙的是,我本来是带着很多期待,很多目标,很多任务,准备去一探即兴剧场的究竟,但就在工作坊开始前的两天,一个很明确的意念在我的头脑中滑翔,继而稳稳地降落在我心田,就是不要刻意,而要随意,要放松,去迎接Grad在第一天第一个小时里强调的那两个字:当下。在与别人(自己也可以是别人)的接触中,感知他的力量,感知他身体发出的讯号,感知他的情绪,感知你要为他付出些什么才会让他更安全,感知不断滚存不断积淀的那一抹温热,Grad说,如果它一直都在,如果它不熄灭,它可以让表演延续一生一世。
这两天经历了很多“当下”。现在回想起来,我愿意相信它们都化成了组员送给我的那幅画里面,最让我动心的那抹绿色,那抹代表希望的绿色。这两天,同一个故事,我因着感动讲述了两遍,第一次听者用语言回应,第二次听者用肢体回应。第一次,我毫不意外地并未得到理解,反而更深刻地看到,我们总是低估自己的言行对他人的伤害,甚至连有这种可能都不愿意承认,总是下意识地质疑对方,为自己辩护,对最亲近的人尤其如此。第二次,四位演员尝试用肢体把握我的某一个情绪,在这场演出中没有对错,没有论断,没有争辩,而这反倒让我不自在了,毕竟,放下语言这个利器让动作这道水流包围,是太陌生、太“不正常”的一种正常的体验。
那天有一个当下对我冲击很大,当我讲完故事之后,YY和GY有一些冲突,GY坚持要问我一个问题,但是按照一人一故事的规则,演员不可以问讲述者问题,做为资深一人一故事演员,YY和GY对这个界限都清楚得很,但GY还是问了,YY立刻抗议阻止,可GY不肯放弃,而我也立刻作答了,YY就没有继续执著于此,而是用肩膀顶了一下GY。这个动作我看在眼里,却一头雾水,不明就里。直到演出结束,GY很激动地说,因为我的故事触动到她内心很深的挣扎,所以一定要坚持问多一个问题,否则就会罢演。YY对他说,没错,他体会到了这一点,GY打破规则必然事出有因,而他知道这时最重要的不是争出一个对错,而是在台上保持合一,所以他靠近GY,顶了一下她的肩膀,用动作告诉她“我们和解吧”,GY说她立刻收到了这个讯息,她知道可以放心继续演出,YY也很清楚冲突已经化解。这个顶一下肩膀的当下,是如此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