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听了一首日文歌,山口百惠的《秋樱》,日文很久不学,已经听不懂了,一边听一边看中文字幕,不由得想起我的母亲。
乐观、坚强的母亲。
“淡红的秋樱在秋日
平淡的阳光中摇曳
此刻 易哭的母亲
在花园中 轻咳一声
露台上 相册被打开着
用同样的话语
一遍遍诉说我幼时的回忆
自言自语般轻轻道来
在这风和日丽的春日
深深感受着您的温柔
微笑着 您对明天将披嫁衣的我说
无论多么辛劳
时间都会把痛苦变成笑语
所以不要担心
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中
发现无论如何我都不是一个人
如今才察觉我的任性
却只能咬住我的嘴唇
让您帮忙收拾明日的行李
在一刹那的快乐后
突然又溢出泪水 向我说到 多保重啊
母亲啊 您一遍又一遍
含蓄地表达着谢意
我会努力走出我的人生之路
在这风和日丽的春日
让我再多在您身边坐一会
您的女儿 ”
上周五晚上母亲给我发微信,想跟我视频,我说我在办公室,讲话不太方便,你可以跟给我发语音,我打字回复。母亲说,那你什么时间有空再聊吧,我说明天上午怎么样?母亲说,上午不行啊,我要去给你婆婆(方言,外婆)烧纸,明天是十月初一。
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聊了起来。主要是我的漫长的博士生涯让他们担心。
我再三表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一直在努力,在想新的办法。
母亲跟我讲起来她近来的工作,前段时间不想在包厂(缝制装铝粉的大尼龙包)干了,因为老板抽查她的不合格,在群里点名批评了。在家跟父亲挖了几天野山药,后来厂里差人过来叫,就又回去了。
母亲开心地跟我说,这次去,厂长还给发了30块钱中秋节的福利,只给厂里面干活最快的三个人发了,其中一个就是她。
母亲说,她是厂子里年龄最大的,但谁也干不过她。
我年逾30,陷入学术的死胡同似乎怎么也走不出来;弟弟大学毕业在外工作几年,忽然要考研。本该由我们扛起的经济负担,仍沉重地压在父母的肩上。
母亲说,过段时间就是元旦了,是你爸爸的本命年,你是成了家的女儿,记得给你爸买身红色的秋衣秋裤,再买一条红色内裤。
我很诧异,问,我爸明年就60了吗?
几年前,我还跟爸爸说,等到你60岁了,我送你一套好的刀具。因为爸爸不喜交际,闲暇时间就在家琢磨做饭。
我还一直想工作了买套小房子,把爸妈接过来,不用再那么操劳。
因为弟弟在我这边复习考研,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差父亲给我打一些钱过来。每次我都说不用不用,我能负担弟弟的生活,但是我没有工作,一直在写论文中,又有什么能力负担呢,只是觉得伸手向父母要钱实在是汗颜。
读博总是有这样的窘况,年纪一大把,父母也老了,自己却还不能独当一面。
前段时间一个新闻,一名博士生,在家帮身为清洁工的母亲打扫马路。记者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跟我的朋友们聊起来,大家都太能明白了。空有一肚子的知识,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母亲是双胞胎,是外婆最小的孩子之一。我上初中的时候,大约十六七年前,外公就去世了,那时候母亲才四十多岁,又过了三年,外婆也去世了。外公外婆都是到85岁高龄去世的,我记事起,他们就上了年纪了。
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外公外婆的去世对母亲意味着什么。长大以后,很心疼母亲,某种意义上,母亲成了孤儿了。有父母的人,总是更有底气一些,总是有退路,也有港湾。
就像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里面说的,人生从此以后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身。
我想尽力让父母过得幸福。
我一起读书的同学今年夏天毕业了,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我看到秋天的时候,她带着母亲到公园赏菊花的照片,是那么羡慕。
我羡慕那些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人,也希望终究、尽快,能够毕业,找到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并能让父母不那么操劳,也有能力拉扯弟弟一把,让他们不那么操心。
我以前考上研究生的时候,觉得自己前途无量。有很多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我要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带着父母一起生活,让他们有人照顾,不用担心身边没人。
母亲从学校失业后,一直过着打零工的生活,我想给母亲买一份养老保险,让她能够安枕无忧。
我要学会开车,带着父母到处自驾游,他们是那么喜欢到处走走的人。
想给爸爸买辆的小汽车,哪怕只是便宜的,让他可以开着去想去的地方。他这些年都在想买辆车子,但是我跟弟弟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办法做这种看似“多余”的开支。
还要带母亲和小姨他们到他们出生的地方,云南洱源县看看他们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想带父母到三亚看看。
想带父母到我们这边最大的商场,推着车子,喜欢什么,随便买买买,再也不用斤斤计较,小心翼翼地活着。
这就是我辛苦工作,经受砥砺折磨,依然乐观、坚持的理由吧。
最近似乎明朗了许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现在慢慢能上手了,我知道我有些慢了,但我也知道,一旦我能够了,以后会干成一番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