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眼前乳白色的纸杯,杯中晃动着的半杯清水,微皱的晃动着的水面反射着窗外刺眼的阳光,透明的水中模糊地反射着一张憔悴的脸,事到如今他还能怎样?他还要怎样?
一
一个星期前“我们分手吧。”她面无表情的说,话语里的镇定和坚决仿佛是一把利剑,斩断了他最后挽留的勇气。他手足无措,对这件事他并非毫无准备,只是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他把自己的不作为归结为是太爱她了,这牵强的理由不过是糊弄自己罢了,可是面对现在的情况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女朋友的出轨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尽管在一切发生之前他也有想过通过自己的行动来挽留一下,可是她的心已经走了,做什么也就无济于事了,他不明白这段感情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痕,只是无端叹惋,在自己了解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现在一切皆成定势。看起来平静的他内心早已对世界产生了质疑,实话来说质疑有什么用,所有的痛苦和不如意都来自自己能力的不足,他每天投身于工作,努力做好每件事可还是会失败,他在失败的时候心里很是疲惫。他的性格和是随和,所以温顺的他总是会变成任劳任怨的老牛,仿佛什么人都可以来占个便宜或是压迫一下,或许这已经不叫随和了,更是一种懦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十分痛苦,他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罪恶,他也充满了罪恶,他害怕孤独,他害怕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他觉得粘稠的黑暗会随时吞噬他,将他拉入一个没有任何光明的深渊。他不仅惧怕黑暗就连路灯下淡淡的薄雾他也不愿进入其中,在别人眼里的浪漫在他这里却好似幽灵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惧怕黑暗,他没什么主见,总是习惯性的听从身边人的建议,女朋友觉得他像个儿子,在这段感情中两个人都很疲惫,所以最终的离开并不怪谁。他不这么想,他觉得是自己的无能造成了这段感情的短命,当初说好的的是一见钟情,不过是眼缘好而已,后来他想过在分手那天追出门去挽留,不管结果怎样,失败而已又能如何,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后知后觉的能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平添人们的烦恼。
他向老板请了三天假,他醉酒,颓废,一蹶不振。可是终会有转折。
二
三天后,他觉得自己生活回归了正轨,在房东以赶他出去为要挟的第三次的时候,他才收拾了自己的房间,地上的烟头和翻倒的酒瓶子令人作呕的味道也一下子消散。
母亲来电话了,父亲的病又加重了,他很担心,但是现在再向老板请假也的确有些不妥,没办法,他权衡过后还是找老板说了这件事,老板倒是很爽快,直接说以后都不用来了,他又陷入了挣扎,不过话都说到了这里先回家看看也无妨。从他住的城市到老家要一段路程,在回家的路上他倒是什么也没想,却隐隐的有些心痛,父亲的病有些时日了,他很少回家看看,家里只留下了母亲一人照顾病重的父亲。他感到一种复杂的感情在心中蔓延,有些愧疚,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对过去的悔。火车晚点了,他走了两倍的时间,手机也在火车上没电了,真是一段难熬的时间。
也许是命运开了个玩笑,父亲在他来之前突然走了,他回家的时候只有一张严肃的黑白照片,母亲日渐痴呆,他想在家里好好陪陪母亲,可是几天后他从菜市场回来母亲倒在了那张黑白照片旁边,他发了疯似的将母亲送到医院,但是,为时已晚,等来的只有一句节哀顺变。他花了一整天的事件料理后事,他镇定的仿佛没有感情的石像。
一切都结束后他回到了那个丢了工作,丢了女朋友的城市。
他的悲伤像波浪一样拍打着最后的堤坝,他看着眼前乳白色的杯子,倒光了瓶子中所有的安眠药,他犹豫了一下,再次看了看杯中模糊的自己,结束了吧?
水面依旧在晃动,他窥见了自己的失败,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懦弱。他想解脱,但是仅仅靠酒精是不能够的,他找到了一种更决绝的办法,他一仰而尽,药片的颗粒感弄得他很难受,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最后闭眼的时候,他脑海中回放了自己的一生,唯独没有最后一个星期,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周围什么都不存在,这就是所谓的解脱吧?
他闭眼前窥见了自己的脸,一张充满嘲讽的讥笑的恐怖的脸,他不经意间窥尽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