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整天的暴雨和天气预报中的雷电预警让我乖乖地呆在家里,不敢出去半步。昏睡了一个早上后看了部电影。晚上闲来无事便拿起床头的《槭树下的家》。距离我上次拿起这本书有多久呢?一个月还是更久?
回想起之前的每个晚上是忙着看专业书备考,经常是看了不到一会儿就开始狂打哈欠。于是,为了激励自己,我便花了血本,把自己舍不得买的梦寐以求的小说全部买回来,然后将它们一一摆在床头。每次看考研书看不下去的时候,我边看看床头书,然后对自己说,再坚持几天,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正是这些书撑起了我那一阵黯淡无光的岁月。要知道,对于一个爱好读书的人而言书的诱惑力堪比是沙洲中的甘泉了。
可是,当我考完试之后我却将这些书抛之脑后了。由于太久没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因此每天晚上的活动都非常丰富。有时候去和同事聚餐,一遍吃一边聊,有时候和同学出去看电影,有时候去陪同别人去跳广场舞等等。等我做完这些事情,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为了明天能早起上班,只得倒头就睡了。这些书依然跟我买回来时的样子摆设着。我在想如果这些书会说话的话,一定会对我吹鼻子瞪眼骂我是一个叶公好龙,小人一个,事实上我的表现就是这么让人觉得。
在我艰难地啃着专业书时,那些小说估计是幸福的吧。因为它们成为了我的支撑,我的动力,我的依靠。而当我解放时我并没有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我的心充满了愧疚。因为,书,是我最为尊重最为感激的对象。它,将我从一个愚昧落后的小山村带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繁华大都市,它,在我最为脆弱最需要开导的时候扮演了一个睿智大气的长者,它,让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为了一个懂得各种人情世故的大人。书反映着这个世界,却因此建构起了无数个世界。
感谢这个漫长的雨季,让我待在家里,享受着与书的再度相逢。
(二)
距离清明节放假还有半个多月。老爸老妈天天打电话给我。
“闺女,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竹笋都冒尖了,连冬日里光秃秃的板栗树也长出了嫩芽儿。你妈说你爱吃笋,所以我今天特地去山上挖笋,等你回来就有得吃了。”
“闺女,你还有几天放假啊?车票要提前订好,不然到时候人多就买不到票。你妈今天去打理菜园子了,她听说你清明节要回家,天天就窝在菜园子里,嘴里念叨着,回来一定要让你吃上青翠新鲜的自家青菜。”
“闺女,你回家的东西收拾好了吗?你爸今天去集市上给你买了一堆你小时候爱吃的零食,有蚕豆,有泡鸭爪……虽然我一直念他说买这些不卫生,但是他说你喜欢吃,偶尔满足一下你,你爸从小到达一直惯着你。”
“闺女,你那天差不多几点到家?行李多不多?不要给我和你妈买东西,家里不缺。那天下午家里刚好没什么事,我和你妈到车站等你。”
……
由于工作的地方离家太远,一天只有一班车出入,加上自己家那边是盘山路,每次坐车我都会吐得一塌糊涂,因此周末我都一个人呆在厦门,只有放长假才回家。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家里有耕种的茶叶与庄稼还有豢养的牲畜就像是一把枷锁一样,牢固地将他们锁在了山村里,出不来。每次我要求他们到厦门来跟我一起,他们都说放不下家里。这样导致我大半年才能回家一趟。每次我回家,于是就成了家里一个盛大的节日。
每天都和爸妈通电话,可是,我每次都忍住了跟他们说,单位安排我在清明节的第一天值班,而且大家都要回家扫墓,没人愿意跟我换值班。
我考虑了我将实情告诉他们的结果,他们肯定会反过来安慰我,没关系,下次再回来。还是工作要紧。值完班就剩两天了,你坐车会很累,不然就好好在那边休息。忙完春耕,我们就去看你。不用担心我们。……
可是,如果我没有在爸妈期待的那一刻出现,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们的表情会有多落寞。
每次听到同学谈起他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等待爸妈的晚餐的时候,每次看到身边的一家子欢乐去踏青赏花的时候,甚至每次看到家长到学校门口接送学生的时候,我都会无比想念我那远在家乡的父母。
我希望自己还没长大,那时候我还能在家里吃他们煮的饭菜,虽然只是粗茶淡饭,那时候我还小,因此可以二十四小时待在他们的身边,虽然淘气也会挨揍,那时候的过年最开心的就是春节老爸会带着我去亲戚家赚红包。
我希望即使我不能在他们生日的时候给他们做一个生日蛋糕,即使我不能在他们生病的时候陪同他们去医院照顾他们,即使我不能每天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厨艺,但是,至少,不要让他们期盼已久的团聚成为一声巨大的叹息啊。
(三)
在我步入26岁的时候才迎来了我的初恋,我自认为已经足够成熟来对待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事实证明,恋爱,跟你已经活到了多少岁都没有关系,跟你看过多少爱情小说爱情电视剧电影没有关系,跟你见到身边的朋友同学恋爱失恋多少次没有关系。在这段感情中,我手忙脚乱,结局证明初恋始终是以悲剧收场。
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说话很轻柔,唯一对我略微大声的一次是在陪我练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前面有一条很深的沟,但是我却还没有减速。他也意识到了他对我说话大声,于是之后一直跟我道歉,害怕会吓到我。那时候,我笑着对他说,我不会生气,你不要这么敏感。
是的,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很称职的男朋友,不论做什么,他都是一直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他知道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成为同事间议论的话题,于是每次都在离单位有点距离的地方等我。他知道我那几天会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所以当我对他撒气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地辩解和逃离,而是更加体贴我。他知道我暑假要去北京培训,那是我第一次出门远行,他害怕我会水土不服,于是瞒着我偷偷买票到北京,只为看我能否适应那边的气候。他知道我的父母传统的想法是希望我能找个同样有编制的对象,于是每次事业单位招考或者公务员考试,他都默默地准备,他希望他能得到我家人包括我的认可。
我不知道承诺是不是恋爱的必要组合部分,但是,现在想来,在我那短暂的恋爱史中,承诺竟然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他不喜欢承诺,他对我说,我做,你看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清晰地记得他那些说出口却来不及实现的承诺,我知道,当时,他许下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他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那么快就走到分手这一步。他说他希望给我买一条连衣裙,他说他最大的心愿是带我去吃哈根达斯,他说他很期待与我的自驾游,他说他会做酸奶给我喝,他说我们能一直走下去不会分手
他的好,无微不至。只是,我不懂得珍惜,那时候的我,却畏惧害怕就这样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我明白了失恋太少有时候是一个致命的要害。我的任性,我的固执,我的冷落,他的心终于凉了。不论我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最终,我和他却没能实现这些承诺,我们成为了不能言语的陌路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是何等幸运,才能够得到他的前所未有的温柔照顾啊。
分手后,他怕我责备自己而自暴自弃,因此一再解释分手不是我的原因,问题在他身上。他害怕我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来,于是,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不要让他担心。他连分手了还想着我。但是,这反而让我更舍不得他。后来我想,是不是在交往的过程中或者分手的时候他对我大喊大叫,对我态度恶劣一点,我是不是就不会记着他的好,是不是就能心安地接受别人的表白而开始新一段的恋情,是不是就能坦然地跟别人聊起他的存在而不是把他藏在心底自己独自承受?
我听从他的建议,分手后看书,写作,旅游,认真工作,他说这样可以更快地走出失恋的阴影?可是他自己呢?难道不会受伤吗?他,最惦记的人是我啊。
我站在台湾的101大楼上,那灯火阑珊的地方让我想起了我们在看完午夜电影后仍然喧嚣不已躁动不安的夜晚。我站在婺源那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海中,我想起了他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我会做一桌好菜等你回家。我站在冰天雪地哆哆嗦嗦地为栩栩如生鬼斧神工的冰雕惊叹不已时,我想起了他也曾想紧握着我的手帮我取暖……
曾经,有个被我辜负了的男生,用爱和离开教会了我成长。
(四)
普罗旺斯没有童话2016-4-7 20:18:04
你相信这世上只有爱与希望不可辜负吗瓷2016-4-7 20:22:59
只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瓷2016-4-7 20:25:42
希望是一种不真实不存在的事物,爱与美食就不一样。普罗旺斯没有童话2016-4-7 20:31:24
呵呵,不经历生死的人……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倘若放在以前小年轻的时候,我想我会去辩驳,把我回答背后的故事告诉他。但是,我却发现语言一旦用来辩解就显得苍白无力。
什么是希望?希望就是你并不愿意跟他分手的男朋友在分手的那一刻告诉你说,如果以后有缘的话我们还有可能会在一起,因此犯傻的你就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四处张望,希望就是报名参加了博客的征文比赛后,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评选结果,每隔几秒钟就会去刷新一下网页,希望就是看到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那一双双眼睛充满对未知的渴望的时候,你想到了他们以后进入社会能够始终保持着这颗纯真无邪的心,希望就是在我哥骑摩托车载者我时被后面的车直接撞飞出去的那一刻我期待我还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见到我的爸爸妈妈。
我们都知道希望是什么,不论我们是否经历过生死。
可是谁没有经历过失望呢?可是谁不曾让别人失望过呢?就算我们拼尽全力成为最优秀最拔尖最强大的人,我们依然会辜负爱你的人啊。
有时候,我们辜负,是因为我们对爱后知后觉,等我们明白的时候却已经物是人非,有时候,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对于既定的安排无能为力,有时候,却是因为我们那没来由的人任性啊。
爱,就像是鸡蛋一样脆弱,给予温暖,它就会孵化出新生命,一旦忽视,它就会渐渐腐烂甚至死亡。爱要经营,没错,但是,我仍然相信仍然有人在默默无闻不计付出不求回报地爱着你。他们像是电影的幕后制作,在你无限风光的时候衷心地为你祝福,他们像是你的守护者,在你失落难过的时候心疼你,安慰你,哄你开心,他们像是那冬日里的暖阳,对你不离不弃,忠贞不渝。
《杜拉拉升职记》中拉拉去环游世界回来以网红写手的身份出现在王伟的摄影展上,对他说出自己半年来的感悟:看过这么多的风景,才发现,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美的风景。这是一个大圆满的结局,但愿我们不要辜负那一个人冷清寂寂的岁月。
是的,唯有爱和时光,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