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森
“你记不记得在你大概十岁的时候邻居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在国企工作,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人长得还挺漂亮的那个?可是你就是不待见人家,从来都不给她好脸色,她以为我对她有意见,最后不欢而散。”
“就是那个走路屁股总是一扭一扭,没事总抛媚眼的那个妖女?分就分了呗,我搭眼一看她就不是一个本分的人,你要是娶了她,以后保准没有好日子过,我那么做也是为你好,我怕你被她迷昏了头脑。”夭夭一副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告诉你走路一扭一扭就一定不是好女人?这人复杂着呢,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一个人不能只凭外表。”陶野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杂七杂八的人陶野见得多了,人心隔肚皮,一些表面的东西当不得真,大多数人都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面由心生,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女人。”
“那好吧,那另一个呢?就是你上初中的时候邱非介绍的,长得很丰满,性格很开朗,最后让你的恶作剧给气哭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哈哈哈’?”
“什么哈哈哈?”陶野奇怪地看着夭夭。
“就是‘哈哈哈’啊,那个女人就是‘哈哈哈’啊,没事就张着嘴哈哈大笑。”
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哈哈哈”,这个外号是她私下里起的。她记得那天刚放学回家,陶野拉着她的手说是要去见一个阿姨,说这个阿姨的性格特别的好,见了面一定要有礼貌。
结果一见面发现那个女人的性格的确很好,而且好的有点过头。刚开始“哈哈哈”还很矜持,行为举止还算得体,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原形毕露了,说两句话就张着大嘴哈哈大笑。印象最深的是那两个大板牙,大笑的时候正对着她,上面还粘着一片绿色的菜叶,那种场景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不是说相由心生吗,人家笑证明人家心态比较好。”
“可也不能什么事都笑啊,她看到人家不小心摔倒都能捂着肚子笑半分钟,你说那有什么好笑的,害的我我都不敢和她一起走了,太丢人了!”
“那你也不能往人家嘴里丢苍蝇啊。”
“叔叔你说你去篮球场上打球,你手里有一个球,对面是一个空篮筐,你是不是非得把球投出去才行?你说她张着大嘴哈哈大笑,旁边正好有一个死苍蝇,我那种想把苍蝇扔进她嘴里的冲动和想把篮球扔向空篮筐的冲动是一样的,所以我就抓起死苍蝇一弹,没想到真就进筐了,你说也巧,平时我打球半天都投不进,可那天我就那么一弹……”说道兴奋之处,夭夭撸起袖子作出弹得手势。
“夭夭你说你把人家的嘴比喻成篮筐合适吗?很好玩吗?”看着夭夭作了恶作剧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陶野不禁有些生气,让他怀疑是不是有点太惯这丫头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我又不是存心的。”夭夭嘟囔嘴小声反驳。
“你的意思你很无辜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礼貌的行为导致人家直接就跟我分手,而且她还在邱非面前说我坏话,说我活该找不到老婆,还说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父亲一类的话,诅咒我单身一辈子。”
“切!就她那样的,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人都比她强,和她分了就分了,没什么值得遗憾的,要我说谁娶了她才叫倒霉呢。”闻言,夭夭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啊……”陶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夭夭就是他前世的债主,他今生就是来还债的,无论她多么任性,多么调皮,他就是狠不下心来责骂她。
“叔叔,也不能都怪我,那个‘冰人’不就是你主动和人家提出分手的吗?”
“冰人?”
“就是那个幼儿园老师,很冷淡的那个,整天都是面无表情,一点笑容都没有,你说她太无趣了,和她生活都不如和一条宠物狗生活有意思,最后你们相处一个月就分手了。不过叔叔你的决定很正确,她和那个‘哈哈哈’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乐观的过头,一个冷淡的过头,咱们还是找个正常人比较好。”
“你给我每一个相亲对象都起了一个外号?”陶野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夭夭。
“因为叔叔你的运气很好,每一个相亲对象都很有特色。”夭夭吐着舌头道。
陶野抬起手,就想给夭夭一记,这次夭夭反应的快,躲了过去。
“夭夭,你说叔叔想找一个另一半容易嘛,本来碰到相当的就不容易,好不容易碰到了你各种捣乱给搅合黄了,以前你小叔叔不怪你,但现在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该理解叔叔,唉!我也是快到五十岁的人了,再不找估计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陶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一个男人无论多么坚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也希望在下班的时候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希望能有一个人一起分担快乐,分担难过,而不是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一切。
闻言,夭夭心里一紧,她最见不得陶野难过,就像陶野见不得她难过一样。陶野的头发里已经生了不少白发,额头上的皱纹若隐若现,她这才意识到陶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岁月在他身上已经留下了痕迹。
“我也不是诚心想捣乱,只是每次看到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我心里就不舒服,总感觉她们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鬼使神差地做了那些举动。”夭夭捻着衣角,她对陶野的依赖好就像自己的眼睛一样,眼睛可以看清事物,而陶野总能让她看到事物最好的一面,让她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希望。
以前,每次把相亲对象带回家之前,陶野都会给她做很长时间的功课,直到她点头答应说“我不会在捣乱,我会接受她的”之类的话陶野才会停止。可是每当她和那些女人同处一张桌子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厌烦之情,总觉得那些女人都是“外来者”,这些“外来者”打乱了她平静安稳的生活,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把她们赶出自己的生活,恢复她和陶野两个人的世界。
“我能理解你对叔叔的感情,毕竟咱们爷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是怕叔叔结婚以后会对你没有以前那么好,这点你放心,叔叔向你保证,你在叔叔的心目中永远是最重要的,任何女人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任何女人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很像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真情告白,但是夭夭知道陶野表达的是另一层含义,但还是让她很感动。
“叔叔,你把头侧过来。”夭夭突然开口。
陶野奇怪地看了一眼夭夭,但还是照做侧过了头。夭夭伸出双手,细心地拨弄着陶野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锁定夹在黑发里的白发,用指甲尖夹住,然后用力向外一拔。
“哎呀!”陶野咧嘴痛叫一声,转过头来,“丫头你干什么?”
“喏,”夭夭把白发放到手心上,递到陶野眼前,“你都生白发了。”
“不会吧?”说着陶野拿起茶几上的小镜子左右地照了起来,“还真有几根,丫头赶紧帮我都拔了。”说着陶野主动把脑袋凑到了夭夭跟前。
见状,夭夭抱着陶野的脑袋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一根,二根……把所有的拔完以后,夭夭数了一下,整整二十三根白发。
“终于拔完了,疼死我了。”陶野捂着脑袋说。
“叔叔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呢。”
陶野拿着镜子又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总算恢复了几分玉树临风的气韵。”
“切!”夭夭直接用鄙视的眼神瞥了陶野一眼。
“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趁着夭夭没注意,陶野抬手就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诶呀!叔叔你又偷袭我,我都说会变笨的。”夭夭捂着脑袋,一脸委屈,其实心里却暖暖的。
见状,陶野开心地笑了起来:“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哼,马上就要模拟考试了,考不好就都怨你。”夭夭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恼怒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夭夭一下子扑倒在床上,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张被相框框住的照片,那是一张去年她和陶野在大连海边的合影,两人的穿着清凉,挽着手臂,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对于她来说,无论是现在和将来这都是一份值得珍藏的回忆。这份回忆,这份感情都属于她一个人,但现在另一个女人要与她分享这段感情,她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心里面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有时候她觉得到很内疚,陶野为她牺牲了太多太多,而她还是一味地只注重自己的感受,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到底快不快乐,到底幸不幸福。她不应该把陶野自私地限制在自己的世界,陶野需要一个完整的家,而她只是这个完整的家的一部分。
想到这,她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了软绵绵的枕头里,她已经十八岁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年幼无知而又任性的小孩了,她必须要学会为陶野考虑,为陶野付出,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