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奔波路三站

经过爸妈几年的奋斗,新房子终于盖起来了!
刚搬进去的时候,院子还什么都没弄完,只是正房弄好了,可以先搬过来住下。我记得我爸那时候跟我说要去拉土垫院子,我还问为什么要拉土,为什么要垫院子,院子本来就是土的,再垫上土有什么意义呢?爸爸说,院子太低了,得垫高才行,不然下雨的时候水流不出去。
我爸给我们讲了一些关于新房子的“鬼”故事,那时候我和妈妈还住在二站写的房子里。新房子盖起来了得有人看着,然后就有了这样的事:

半夜听着有很重的脚步声。就起来四处转转,没人,回去接着睡,又听到很重的脚步声。有多重呢?就像一个人背了很重的东西然后走路的声音。一晚上会听到两三次。爸爸说那叫“倒地鬼子”,是在帮我们搬家具什么的。家里要新添什么样的东西,它都会在房子快盖好的时候搬过来。

说起“鬼”来,我还有一段亲身经历,那是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的事了:
小时候不喜欢睡觉,觉得睡觉浪费时间,喜欢玩。而且小时候晚上也没事干,都睡觉比较早,第二天都是六七点就起床了,不管是上学还是假期。那时候都是把头钻到被子里睡,每天早上醒来,我的第一件事都是探出头来看看,天亮没亮。如果天亮了,我就起床跑出去玩了。如果天没亮那只能继续睡。
那天睡醒了,依照惯例探出头往外看,天还没亮,但是……炕沿边上站着一个女人,长头发,手支在炕沿上,低头对着我笑。我都吓傻了,一下子把头缩回被窝。
那天天亮了我都不敢再探头出来了。

后来房子基本上就盖好了。三间新砖瓦房,贴着白瓷砖,水泥的晾台,水泥的路通往街门,通道两边是土,留着重点东西什么的。门洞朝向街上是两扇大木门,门上还有狮子头(感觉像吃的)。朝向院子这边是个月亮门(圆的,瓷砖贴圈)。南房两间,厕所再也不是挖个坑那么简单了,而是用钢筋水泥在坑上面盖了顶,留下两个长方形的窟窿。我喜欢这个厕所()。
院子西边暂时还没有院墙,朝向着野地,糊弄着用柴围上了。
家里面堂屋后面是隔出来的厨房,有锅头、暖气炉、水缸等家具。厨房中间有个下水道,直接通到后面的小巷子(那时候的小水道都这么简陋)。还好简陋,我带小伙伴去玩,然后往下水道放了好多沙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呢)。


附近的小朋友们

对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还有公路北边的欢欢,哈哈。


那个时候我的玩具特别多,有一间房子专门放我的玩具,一箱子又一箱子的,也不知道爸妈从哪里给我买的。也是积少成多吧。所以基本上跟朋友们一起玩都是去我家。
有一次好多同学去我家,我们就在我放玩具的那个屋子里玩。我妈说我爸在睡觉,让我们声音小一点。有一个叫“蔺博达”的男生,啊他家很有钱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玩具会那么兴奋一直特别吵,我说了他三次他才减小了音量。后来我们就出去玩了,那时候我家南边有两家人盖房子都半截跑路了。一个盖起来了就差装门窗(后来 被我们拆的……),挨着的一家只打了地基,就一直那么放着。我们就在那个地基上玩。由于地基很高,上去的时候都要冲刺跑,那时候觉得一个地基都那么好玩。后来就假装演武打片,结果我一不小心一脚踢在了李丽华的脸上,她“啊”了一声,我连忙道歉,没想到旁边一个同学(忘了是谁)笑了哈哈哈的一直笑,问他笑什么,他说你看李丽华的脸上有你的鞋印。唉好吧,我小时候长着一张被原谅的脸。


我们那边农历七月十五是大鬼节,要捏面人。我记得我妈在南房(那间房是厨房)做面人。把一块面,捏吧捏吧,用筷子夹几下,放几颗豆子(眼睛和扣子),然后用一条筷子从中间一穿,蒸熟,就成啦,特别漂亮。还给了小策策一个,我俩抱着玩哄孩子呢哈哈。
七月十五吃面人,八月十五(中秋)除了月饼之外,还有“提匠人”,有的地方叫“皮匠人”,也有可能是我实从小就听错了不过我一直这么叫的。实际上这三个字我并不知道怎么写,也查不到相关资料。其实就是跟月饼一种材质,但是被做成了福禄寿星的样子,小时候特别喜欢,每次吃的时候都要想想从哪里下口。
其实小策策挺坏的,他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我家有一个皮筋那种枪,不管放什么只要小于枪口能放进去就能打出来,其实正常玩不会坏的。那天他在那鼓捣,我们其他人去玩别的,过一会他跟我说,那个枪坏了,我们过去一看,是从中间断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都说是他故意弄坏的。还有后来我家门口的玩具,一出院子门口,我妈时常倒灰的地方,有几个小玩具。我一开始怀疑是我妈扔的,后来问我妈,我妈很不屑:“我扔你那个干吗?”想想也是,我那么多玩具,都占了一间房子,也不差这两件啊。后来大家又把怀疑对象瞄准了小策策。现在想想其实都只是怀疑而已,可能只是误会罢了。还有一次大家在地基南边的空地玩三个字,小策策小,跑得慢,都欺负他,后来他就蹲地上哭了,我们大家才过去哄他。还有我们在半房里面和南边空地玩枪战。那时候我有很多枪,装BB蛋的那种,各式各样的,有很多都坏了。我们一人挑一把,然后看见人只要把枪口对准那个人然后喊一声“当”(或者说“哒”吧,方言很难转变成普通话),另一个人就挂掉了。有一次我从半房门口进去,估计边上有人,小策策正藏在那里。他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一转身“当”,然后他比我晚了大概有一秒也“当”,然后这就麻烦了,我说我先“当”的,他说他先“当”的,大家都出来了,后来也忘了咋闹了应该是不玩了吧。很多年以后再见到小策策,是在小五台山脚下,染了头发跟一帮小混混混在一起,还认得我,还聊了两句,但是感觉变化还是很大,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那些事。


那时候夏天一到傍晚,一堆人出来门口乘凉,小孩子也出来玩。我们到南边的沟里摘“蚊子药”,一把拧在一块,点着了,可以驱蚊,隐隐约约还记得那个味道。我还喜欢拿一堆我的夜光玩具出来玩,几个人围在墙角用手捂着,看玩具亮亮的。那时候如果夜光玩具不亮了,我们就会把它放在灯下或者用手电筒照一会,俗称“充光”,有时候白天把它们放在窗台上。大人们聊着家长里短,聊着孩子。那时候闫策每次都考倒数第三,他妈就会说:“你看看人家王悦飞,每次前三名,你就给我考倒数第三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好。


后来家里买了VCD,那时候就可以在家里看碟唱歌了。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记得在奔波路二站的时候,我爸有个老旧录音机,蓝色,两边还有两排灯。那时候最喜欢听屠洪刚的《中国功夫》,后来元旦的时候在班里唱,后来院子里组织全校活动。老师说让我去院子里唱,好吧,然后唱了两句,老师说:“你加点动作,比划上。”我……:“老师我不会。”然后我就接着唱,唱了两句老师又来一次。我依然说不会,老师问:“谁会? 蔺博达,你去。”于是我在那里站着唱,蔺博达在旁边手舞足蹈。买了VCD之后买了很多光盘,那时候最喜欢唱的就是刘德华的《中国人》和屠洪刚的《霸王别姬》,但是《霸王别姬》我只唱高潮部分,原因是我觉得前面那些温柔的太那啥了,那时候比较抗拒爱情之类的东西。每次唱中国人,最后一声都要拉的很长很长,拉到麦克风的线都不够长了……


后来家里装了电话。那时候觉得好神奇啊,然后跟班里所有家里有电话的同学要了电话号码,回去一个一个拨打,爸妈在边上站着看着我打电话。唉,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啊。


每次我爸出差回来,我都要藏起来让我爸找。我想所有的小孩都有这个癖好吧。在奔波路二站的时候,总是藏到被子和窗台之间,把自己用蒙被子的布蒙起来。爸爸就会假装找不到,然后发出:“哎呀,藏哪去了?找不到唉,儿子出来吧,在哪呢?”之类的声音。那时候觉得爸爸真的找不到,是我藏的好,然后下次还藏在那个地方。在三站,我藏在放玩具那间屋子的门下面。爸爸只能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口看到我。他会说:“出来吧,都看见你了。”很难想象那时候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出差几天回到家,想抱抱儿子,儿子却隔着门跟自己玩,两个人想法不一样,都有自己的渴望。


爸爸出差回来有时候会带一些小玩意儿,第一次带了一个金字塔上面有个老鹰的摆件,摆在电视机上面。我经常让老鹰把嘴放在我的手上,感觉很神奇。后来有一次我妈在擦电视机的时候,不小心把老鹰摔到地上了,虽然没有坏,但是把老鹰拿在手里一晃,就会听到哐当哐当的响声。后来带了一只小熊,说是从虎虎伯伯那里拿的。应该是铜制的,四肢和脑袋都会动,我喜欢极了,那时候脑子里金属可能只有铁吧,所以我管它叫“小铁熊”,其实是个挂件,头上面有一个小圈。在以后的玩具过家家中,它都是主角,是无敌的。后来有一次我们三个人在院子里玩,把它放在了喂鸽子食的木槽里,后来再过去看,它竟然两只手撑地爬起来了,我问他俩,都说没动,那时候觉得它是有灵性的。再后来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喜欢把“小铁熊”高高抛起,然后唱一句那时候 的广告词(忘记是什么了),然后接住它,但是通常情况下接不住。有一次去我姥姥家跟宁宁(大舅家的孩子,弟弟)玩,院子里晒了玉米,在玉米里玩了一会,然后回到家里,往上一抛,没接住,它掉在地上,地是水泥的,于是它腿断了,我哭了,哭了很久,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修复了。现在我依然在后悔,但是这个东西已经找不到了,就连万能的淘宝,都没有找到。我爸出差带回来的最后一个玩意儿是一把仿真手枪,实际上也不能算仿真,只是一把放BB弹的玩具枪,只不过做工比较精细,然后抢把里面放了两块铁,比较重。那时候也非常喜欢,感觉那把枪打的非常准。而且我爸教我打枪瞄准要三点一线。这个让我受益良多,后来的几次打靶游戏都露了一手,游戏老板问我:“哥们儿你是当兵的吧?”那时候高中刚毕业不久,在西合营赶会的市场用枪打气球,25发全中就可以随便挑礼品。第一次乱打的,中了24发只得了二等奖(那种游戏你懂得除了一等奖其它的 根本没有价值),后来又玩了一次,我从中间开始打,一点一点向外扩展,打完25发全中,气球盘中间那一块是空的,边上一圈气球,非常整齐。当时在边上看的观众全都向我投来惊奇的目光,那一刻的感觉,爽!


我爸每次出差回来,开着斯太尔半挂大卡车,开进巷子里,我就要上去坐一坐。从车到家门口上车,到调完头下车,感觉特别气派。
那时候我爸出差回到家就要睡觉,我觉得我爸真是懒啊,为什么睡那么多的觉啊。我跟我妈六点起床出去遛狗,我爸竟然睡到九点十点。现在终于理解了,我们做这些普通的工作都希望能睡个好觉,我爸那时候开车经常熬夜,当然更希望好好休息一下。小孩子总是希望当爸爸的能够多陪自己玩一会,有时候白天我爸糖在炕上小憩的时候,我还要用手捏起他的嘴,对着嘴噗一下,我爸就会哼哼一笑,无奈但是又有太多的爱在里面。
后来家里买了一套沙发和茶几,还有功放机和音响。功放机和音响是我妈带我去县城买的。有了这些装备,更是唱啊唱。家里的炕扒掉了,补上地板砖,摆上沙发、茶几。感觉生活在那个时候真的很美好。


那时候我发明了一种玩法,用两块磁铁,一块在茶几上面,一块在茶几下面,用手控制下面的磁铁去控制上面的磁铁动,看起来就好像上面的磁铁自己在动。那时候感觉太好玩了,但是茶几是大理石的,上面的面试磨光的下面没有磨光,所以下面总在掉粉末,我害怕有一天茶几被磨破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就没怎么敢玩,谁知道还没等茶几磨破,有些东西却“破”了。这是后话了。


小波波家养鱼卖鱼,经常需要放水。一到冬天,大巷子到我家房子后面的小巷子里就全结冰了。这种冰没有危险性,不会因为突然破裂掉进水里,所以我们就在冰面上玩。我和闫策都带着家长给做的雪橇,蹲或坐在上面,用两根铁棍拨着滑,感觉好玩极了,每次都玩到不舍得回家。后来我们几个人在冰上玩花样,助跑然后滑的过程中转身什么的。田雨就因为这个倒了霉。他助跑然后打滑转身,结果重心没控制好,背向后的时候,腿脚比上半身快了,倒是直接趴到了冰上,嘴磕到冰上。当时我们只看到冰上一大片血,吓坏了。后来过去看,他有半颗门牙嵌在了冰里。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是半颗牙,而且那半颗牙还发黑。
那时候我和田雨在外面玩雪,他拿了两个铁棍,比铁丝粗一些吧,有握柄,我们两个用那个东西雕东西,觉得非常好玩。我也想要那个东西,所以问他哪里弄得,他说是摩托车上拆下来的,我知道我爸有摩托车,而且有两个,所以回去就问我爸,我爸说摩托车上没有那种东西,我就蹲在南房的“250”(摩托车)旁边观察。最后也没有找到。


小时候不止冰好玩、雪好玩,就连泥都好玩。我们在小策策家院子里和了好多泥,捏出各种东西,比如茶壶、人物等等,我们都视如珍宝,摆在小策策家南房的窗台上。结果后来都被他哥给扔到地上摔碎了。那时候非常恨他哥。他哥是个高度近视,看电视要坐在离电视30厘米以内。那时候就在想,他哥比我们大,等我们长大了他哥就老了,到时候打他。哈哈这可怕的想法。
和小策策和吴娜在吴娜家边上的地基上玩“别刀”,“别刀”是一种小游戏,画一个橄榄球形状(两个人)或者三角形(三个人),每个角是一个人的家,每个玩家每次把小刀扔到地上插住,并且没有查到边界上或边界外,也不能插到别人的轨迹上。插完之后画一条线连到上一个插的地方,第一刀连到自己家的一边。谁的家先被别人到达了,就输了。那时候刚下完雨,玩这个游戏的最佳时机,我把刀插进泥中,拔出来之后刀上带了很多泥,我顺手两个手指擦了一下,然后左手食指有一块肉就开了,都快掉下来了。那时候虽然疼但是也没哭,赶紧回家了,母亲给包扎了一下。
小时候和吴娜在她家东边的东边的东边,有一小片冰,两个人在那里滑冰滑了一下午,摔得一身青,不过还是欢乐多啊。
那时候吴娜对我还是挺好的,我们给她取外号叫“拿糕”,是我们那里一种主食,小时候还挺喜欢吃呢。有一次在吴娜家玩,两个女生躲在她的屋子里不出来,我就想着用力打一拳门,让她们害怕然后出来,结果出拳用力过猛,把门打了个窟窿。手从门里拿出来的时候,被门划破几道,在流血。当时看吴娜的表情,真的是呆住了。然后也没有骂我,她说她爸妈问起来,就说是她妹妹把衣架弄倒了砸的。
小时候比较喜欢俊丽,因为她长得漂亮,我也不知道那种喜欢属于什么喜欢。反正有了什么喜欢的东西总是希望跟她分享,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偷偷把一些小贴纸放到她家院子外的石头缝里,得到自己喜欢的歌的歌词,一人一份(那时候喜欢少年包青天,是主题曲)。冬天在院子里一起玩雪,手冷了她帮我捂手。夏天坐在她家客厅的小床上,看月亮和周围一圈的彩虹。
那时候俊丽和欢欢都喜欢和我玩,可是两个女人在一起大家都懂的,齐心合力欺负我啊。那时候小,男生本来就不是女生的对手,还两个。后来我就生气了,告诉她们:“以后你们两个,来一个就好了,你来你就别来, 你来你就别来。你俩都来就会欺负我。”
那时候晚上跟小策策一起回家,我记忆中聊天,说到晚上是否害怕,我俩都说只要不是一个人,有个伴就不害怕。


小卖部老板姓田,我对老板娘的印象非常不好。李雪雲去买迷宫尺子(一个塑料尺,有迷宫里面有两个小球),只带了5毛钱,尺子卖8毛,她就5毛卖了,说不用回去取钱了。结果我看到了,喜欢也要去买,就带了5毛钱,我去买那天还下着雨,她偏不卖非要让我回去取钱。不过最后我还是8毛买了。
我和欢欢去小卖部门口捣乱。小卖部不是一直有人看着,是有个门铃,按了门铃之后过一会老板娘才出来。那时候门铃装的比较高,我们小孩子按都需要一只手抓着门上面的横档,爬到门上像个树袋熊一样,然后另一只手去按门铃。我和欢欢去按了门铃然后就藏起来,老板娘出来了发现没人,就回去了。如此重复了3次,结果第三次按完我们跑了之后,藏了一会想着老板娘回去了,就换了个位置,没想到被出来巡视的老板娘看见了。说了我两一句,就回去了。


那时候我们还有一种游戏叫“车轮滚滚”,游戏名字是从动画片摘的,游戏是我本人发明的。就是每个人选好自己喜欢的一个圆形滚轮形的东西,然后用力滚出去。我们院子里有个晾台,水泥打的,大概将近两米宽。晾台东侧是荫子(就是形状和井一样但是不出水,是用来储藏食物的),荫子上面盖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铁板,那个铁板盖上之后,离地面会有一厘米左右的缝隙。我们把自己的“车轮”滚出去之后,碰到那个缝隙上面的铁板,就会飞起来。我们就是喜欢看轮子飞起来,飞多高,飞出什么“航线”。有时候甚至可以越过墙头飞出去,我们还需要去院子外面捡。


那时候夏房(院子西边的房子)有两间。一间用来养鸽子,另一间是在地上挖了个坑,用来放煤、纸箱子、玉米棒之类的取暖的东西。狗窝在鸽子房下面掏出来一块像壁橱一样只是深度比较深。没到晚上,我们就把狗放出来,它就会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好想它的),你隔着窗户在屋里炕上喊它一声“歪歪”,它就转过身看着你,你再追喊一声“过来”,它就飞快地跑过来,两只前爪搭在窗台上看着你。
歪歪喜欢被抚摸肚子(可能所有小动物都喜欢吧)。我总是没事做就去顺着毛摸它的肚子。但是狗的肚子不能用力碰,因为狗要翻肠子,如果用力碰肚子,狗到了翻肠子的时候就会很困难甚至翻不过来倒置死亡。总之我是很温柔的。
后来在院子门口那边墙边盖了一个比较小的狗窝,歪歪就在那里待着。
据说它不吃老鼠是因为我爸我妈训练过它。那时候老鼠夹夹住的老鼠,扔在院子里,我爸妈在家里藏着偷偷 监视。歪歪只要已过去准备吃,我爸就出去打他,到后来有人故意扔死老鼠(想迷晕狗然后偷盗),或者有时候它自己抓到老鼠了,都从来不吃。
在院子西边还没有盖砖墙的时候,歪歪丢过一次。可能是有人半夜进了院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狗偷走了。(狗没理由自己离家的),西边葵花杆围的墙开了一道缝。那时候我妈伤心极了,每天以泪洗面,估计是觉得狗被抓走,一定是被卖狗肉了。那时候我也很难过,但是没有哭的那么厉害。那些天我妈的眼圈基本一直都是红的。过了有三天,我妈听到葵花杆墙外面有狗叫声,我妈说一听就知道是歪歪,就对外面喊:“歪歪,走这边。”边喊就边去开门了,刚一开门,歪歪就进来了,瘦了一圈,身上全是野地里的扎令官和绵惹子(两种容易 粘到身上的小草,很扎)。那时候我妈的心情不言而喻,高兴、激动、眼泪夺眶而出,赶紧给歪歪弄吃的,去除身上的杂物。


后来就比较平静啦,家里像个动物园,有公鸡、母鸡、肉鸡、鸽子、龙虾、王八、猫、歪歪、还有一条小黑狗。那条小黑狗太凶了,那时候想着还小,就拴在一块相当于它身体五六倍大的石头上。万万没想到,家里一进陌生人,它就疯了,拽着那么大的石头满院子跑。说实话我爸抱那块石头都挺费劲呢。跟它比起来,歪歪太温柔了。
公鸡是个“五爪龙”。这个是我过世的三舅告诉我的,他说一般的公鸡爪子都只有四个齿,五爪龙有五个,这样的公鸡非常凶。这话没说错,那公鸡见人就炸起脖子周围的毛,冲过来啄人,说实话我这当主人的见了都害怕。不过这只公鸡好可怜,我妈在客厅放的老鼠药被它给吃了。它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妈喂了它好多醋,想着把药解掉。那时候心里在想,它要是能起来啄我,我也高兴啊。
后来它还是活过来了,不过被送到了奶奶家。这傻公鸡,有次啄我,我用葵花杆打它的头,后来它就变成走一步一点头了(后来当然好了啊)。还被我弟打瘸过,可怜的鸡。


鸽子就不用多说了,我爸的最爱,一百多只,有一只鸽子眼睛上面有两条非常有流线型的白斑,我们叫它“ 白眉鹰王”,还有一只鸽子体型小,飞起和下落速度快,我们叫它“青翼蝠王”,这时候谁都懂,肯定还有金毛狮王和紫衫龙王。对的。最离奇有一只红色的鸽子,送出去放飞,回来的途中被鸽虎(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写,就是一种食肉的鸟类,类似老鹰,但是是鸽子的天敌),抓住了,嗉子都给抓破了,吃了东西往外漏,十分恐怖,但是它或者飞回来了。后来我妈亲自给它缝好了嗉子,又喂它吃东西。那时候有些鸽子生下小鸽子也不管不喂,我爸出差也管不到,我妈就亲自嘴对嘴地喂每一只小鸽子。
龙虾不知道哪里来的,就知道有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后来小的被大的夹碎了,然后大的冬天冻死了……这结局也是挺惨的。
王八是我二姑拿来给我爸养身体的,后话了。


说起那只黑猫,也承载了我不少的回忆,我给它取名叫“咪咪”。那天晚上我爸骑着摩托车,从奶奶家带我回家,路过一片人们种的地(那时候已经过了秋收,地里全是玉米收割后的叉子),我爸看到了它,停下摩托车,问我:“要它不?”刚说完就后悔了,这大晚上的,地理那么多叉子那么尖又那么绊脚,怎么抓啊,自己赶紧说了一句:“不待(懒得的意思)要它哇?”我小时候也不懂事啊,就觉得小猫一定很好玩,就说:“要兰。”我爸一看没办法了,话都说出去了。我在这里想问一句,有谁,赤手空拳,在充满叉子的野地里抓住过猫?我爸抓住了,他把摩托车停好,跑到地里追咪咪。咪咪也不弱啊,围着地转了一圈,咪咪一看不妙啊,就想利用自己的长处,从摩托车后面跑过去上了道路左边的“捏头”,就当是一个高墙吧,捏头上面还有人住,记忆中我太姥姥家就在上面。那捏头跟地面的角度接近90度,咪咪倒是灵活啊,抓着土就往上跑。我爸冲到捏头底下,一脚踩上捏头,又一脚往上跑了一步,然后一把抓住咪咪的脖子跳了下来。讲真我锻练了这么久,到现在依然佩服我爸的身手,我觉得如果是我,一定会让咪咪跑掉的。然后我爸又带我去奶奶家拿了一个蛇皮袋,把咪咪装进去,让我抓紧,骑着摩托车带我回家了。
猫这种动物认生,到了家什么都不吃,连肉都不吃,估计心情极其糟糕吧。后来怕它跑了,在它脖子上拴了绳子,拉着绳子带它遛遛院子,结果它不小心看到歪歪了,瞬间傻在哪里了,那一刻知道什么叫天敌了。也不知道它是故意不跑还是怎么的,一直老老实实拴着。可是后来发现,这个东西根本拴不住。刚开始把它拴在屋子里,但是晚上老是叫,弄得人睡不好。就把它拴在院子里了,然后就神奇了,这家伙总是自己就能“ 上吊”,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它可以把绳子一头拴在南房,一头绕在夏房,然后它在中间吊着,在客厅暖气管上也能吊着,然后就瞎叫,把我们都吵醒去救他。在我记忆中我自己都救过它两三次了。后来就把它放南房了,因为知道猫拉屎尿尿要刨坑,所以专门弄了个纸箱子,里面放了半箱子土。它每次拉屎就刨个坑,拉完了再埋起来。这个习惯是很好的,但是还是臭的要命。有时候晚上在它脖子上系三个死扣,第二天你开门那一刻会惊奇地发现,它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似乎那根绳子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时候正房的窗户是双层的,有时候就只开里面这一层。每天早上把咪咪从南房抱到正房,它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开着的窗户的窗框上,用爪子抓窗框。然后就是在炕上,或者我们某个人的腿上,圈成一团一睡一天。哦它晚上是要抓老鼠的。


突然想起跟吴娜认识的过程也是挺有意思的。那年过年爸妈给我买的新衣服是一身小西服,还有一条红领带。那天早上我自己在门口拿着一根点着的香,玩着拆开的鞭炮。吴娜从小策策家门口路过要去西边,看到我了,就说了一句:“这孩子真好看。”我小时候可听不得“好看”这两个字,我觉得这两个字是用来形容女生的,所以当时就不高兴了,连连点着小炮扔到她的去路上,让她过不去。后来忘了那件事是怎么过去的了。


那时候过年响炮也挺好玩的。大年三十晚上响的鞭炮,大年初一早起要出去拜年,还炸了三个,不知道那三个小炮是怎么想的(对就是想,这里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每年大年初一早起都要点旺火,从我奶奶家取上干草,到初一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点着旺火,新的一年就会旺。旺火里还要扔个馒头或者小蛋糕之类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爸妈还让我把外套弄开烤烤肚子,说一年都不会肚子疼了。
每年都是我和我爸先去姥姥家拜年,完了再回家接上我妈去我三姑家,再跟我三姑一家去奶奶家,然后大姑二姑三姑四姑我爸一共五家人,都会在奶奶家集合,那一天几乎是最热闹的。我跟我平哥、云龙、二虎姐,玩炮、上树。有一次我跟平哥玩炮,我俩上了树,下来了发现平哥的衣服后面烧了一个大洞,大概有〇这么大。新年新衣服啊,就给烧了。初一一大家人吃饭会吃很久,下午四点了都不回家还在吃,可是孩子耐心是有限的啊,在奶奶家没得玩了,但是回家就比较有意思吧,就一直催着回家。记得小时候爸爸不管去哪,我都要跟,但是到了之后,又老是催着走。说去奶奶家,就一直催着去,去了玩不了一会,就催着回家。可能孩子都是这样吧。
其实初一去奶奶家之前,是大年三十,这天我们会先在家贴对联,然后去奶奶家贴对联。一般我跟平哥都会去(长大之后另说)。小时候过年真的是除了开心没有别的。
那时候每年我家人都会照一张全家福,想想也有几年没照了。今年如果有机会,再去照一张吧。


好景不长……
那是五年级的一天,我像以往那样跟闫策和徐宁(又一个新人物)一起去上学。徐宁透露给我消息:“听说 你爸出车祸了,在医院呢。”我当时觉得无中生有啊:“不是吧,你是不是搞错了?”徐宁也傻:“没有啊,就是你爸呀。”然后那一上午我都浑浑噩噩。终于中午放学了,我赶紧回家,发现母亲不见了,姥爷在我家。姥爷告诉我:“你妈有事出去了,过两天就回来了。你这几天先在姥爷家住吧。”这时候我基本已经确定了,出车祸的的确是我爸。只是家人说好了不告诉我,怕我上不好学。
第二天上学路上,徐宁可能前一天晚上回家跟他爸妈说了他告诉我这件事的事,他爸妈一听我不知道,就知道了我家人要隐瞒我。这天徐宁告诉我:“昨天我搞错了,不是你爸,是汽车道北边那个男人。”实际上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也没必要伤了人家的一片好心,所以“哦”了一声。
在姥姥家呆了没几天,就被奶奶接到奶奶家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让我心里有些不爽的事,我就自己跑回姥姥家了。后来每每说起此事,我妈都会怪我奶奶不愿意收留自己的孙子。
过了三个月,爸妈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看到原本可以徒手抓猫的爸爸,只剩了一条腿,连地都下不了,心里真的太难受了。边写作业边哭。爸爸刚回来的时候,鼻子还有点歪,眼睛还有点对眼,也很憔悴,脾气也很暴躁,动不动就无缘无故发脾气,不讲道理。我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严母慈父就变成了严母严父。我把这个归咎于我爸换血太多,从而引起性格发生变化。
大姑去我家看我爸,直接就把手伸进我爸裹着纱布的脚里了,我爸疼的啊一声,我一下就哭了。我和我妈就说我大姑,我爸说没事。那时候真的心疼。后来我爸逐渐能够下地走路了,拄着两条拐,在晾台上活动。
过了很久,忘了有多久,爸爸逐渐地使用假肢走路了,不再依赖双拐。我们一家又开始了慢慢打拼路。


后来我记得还拍过一个全家福,是在院子门口里面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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